文昭觑起凤眸,甩了秋宁一记凌厉阴鸷的眼刀,继而又以眼神示意秋宁,让她去看山坡处毗邻的另一个小土包处崭新的泥土翻动痕迹。
那处埋着的,是桃枝。
秋宁蒙头转向,盯了半晌,脑海中忽而嗡地一声,惊诧抬眸的刹那,恰恰对上文昭嫌弃的眸光。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拱手应下:“婢子这便去查。”
文昭回城的路上,心境是这月余光景的岁月里,从未有过的轻松与畅快。
敛芳再无音讯,这人定然殒身了,只不知尸骨何在。而山丘上桃枝的那具尸骨竟被人翻动走了,偏生无人关顾云葳那孤苦伶仃的小土包,此间定有蹊跷。
西北风不知疲倦,裹挟着北国的愁思一路向东南。
京城的年关灯火红融,雪屑莹洁,襄州只是寒凉罢了。
云葳定睛瞧着阁中人不远千里运回襄州的枯骨,没有悲戚之色,反而满目狐疑。
那骨骼的质地不太对便罢,埋在土中月余,竟泛着隐约的灰黑色。
“您确信没有带错了人?”
云葳有些哭笑不得,望向蓝秋白的眸光透着怪异:“这尸骨生前该是一直被毒药侵蚀,毒素深入骨髓,绝不是桃枝。”
“墓地不会有错,除非,今上查案的人…不,当初定性时,便是因此人腿骨的伤痕,以及与您的那具假尸紧邻的位置,而定了她的身份。难道,桃枝也没死?”蓝秋白的眉心也拧成了疙瘩。
“那姑姑怎不来寻我?”云葳满脸苦涩,却也难掩激动:“蓝老,传消息出去,给姑姑留个联络信号,快去。”
“阁主,冷静些。桃枝若在世,她想联系您自会联系,为何数月杳无音讯?若她真活着,却不联系您,您不觉得有问题吗?怎好贸然接头?”蓝秋白理智居上,试图拦阻。
“姑姑在师傅身侧多年,护我若亲女,若她都不可信,那我身侧无人可信了。”
云葳的话音楚楚可怜,几近哀求:“分寸您和李执事来把控,但请您务必让姑姑与我们搭上线,好吗?”
蓝秋白默然良久,受不住云葳一双含泪杏眼巴巴地凝望,只得颔首应下,追问道:“那此人,如何安置?”
“那日刑部里的,都是我府上的人。我虽不知谁被毒药浸染一生,但也要给人交待,厚葬了吧。”
云葳轻叹一声,朝着那不知名姓的人长揖一礼,转身回了马车上。
彼时京城中,恰逢文昭生辰,京中一派祥和喜乐,宫内大办宴席,鼓乐欢腾。
文昭应付着朝臣的恭贺,杯杯清酒入腹,眸光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