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后悔的事吗?”他问她。
也许是知道死亡将至,那些本就和她不契合的恼怒也一点点褪去了,她的神情逐渐松懈下来,为他这个问题沉思了一会儿,而后,以一种不太确定地语调缓缓开了口:
“……我真想说我后悔遇见你,但这并不是我的真心话。”
“倘若有什么一定后悔的事情,大概……”
她低头,看自己沾满血的,无力的手掌:“是我的确没真正帮上过你吧,我很后悔。”
“……算了。”她叹出一口气,痛的感觉已经渐渐消失了,伤处传来一阵阵地麻痹感,她从没感觉这么累过,维持半跪在地上的动作都如此吃力,她看着被血覆满的地板,看被血浸润的大半面裤子,感到一阵阵晕眩,她的怨火似乎已经随着刚刚的一长串话,随着她的血液的流逝消失了,于是,她不再争辩,不愿咒骂,不再和他争锋相对,而是很疲惫地阖上眼,撇过脸,垂下头,说了穗波凉子与夏油杰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多说无益,动手吧。”
无论他们先前过去有怎样的,谁都不记得的,但大概算作美好的,也能称作一点青梅竹马的开始,而今作为结尾的,也只剩下这样冷硬决绝的一句话。
夏油杰站在原地,抽动了一下垂在袈裟下的手指,地板上的,穗波凉子的血液一点点向他蔓延,他疑心咒灵也许砍到了她的动脉,不然她怎么有那么多血可以流,然而流出这么多血的穗波凉子却还嫌不够,还要他再下一刀。
他的咒灵离她很近,即便她一点咒力也没有,也能从之前镰刀劈砍下来的角度察觉到它的存在,因此,当她垂下头时,是特意将脖颈露在那咒灵面前的。
那只咒灵,他曾经派去保护过她。
而今,它渐渐地,缓缓地,迟滞而又坚决地,在他的操控下,又一次举起了沾血的镰刀。
他这次对准了她的胸膛。
在那慢速的,慢到几乎听不到刀刃划过空气发出的破空声的镰刀在拖延到无可拖延后终于要刺进她的后心之前,突然传来了玻璃被击碎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