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

穗波凉子说出的那一大串话,提出的一大串问题是只有五条悟知道,甚至五条悟都不一定能完美回答的问题,家入硝子虽然是清明的旁观者,却绝不可能知道当局者的全部心思,因此也只能像被问住了一样发出一点应和的音节了。

但穗波凉子其实也并不需要答案。

她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又抿了一口酒:“我知道,硝子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也许,我永远都没法明白了……”

“我的确不知道,毕竟我只会反转术式,不会读心术嘛,但倒也不至于说永远不知道哦。”

家入硝子听完好友这样悲观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用听上去很像安慰的语气这样安慰她,而后,她伸手,将桌上放着的杯子里剩下的白酒一饮而尽后,抬手,对着天花板上的灯晃了一下已经见底的白酒瓶,确认一滴不剩后,她浮上酡红的脸颊上这时候才真切地露出了一个有点狡猾的笑来。

为这不太合时宜的表情,喝的有点醉但脑子却还算清明的穗波凉子有点疑惑不解地蹙起了眉。

而此时,家入硝子已经伸手,指了指面露纠结困惑不解的黑发少女的身后,为她介绍了一个完全能告诉她答案的人:

“我想,现在,有那么多问题的凉子你,还是干脆问问能够解答你全部答案的他自己比较好哦。”

酒精上头所以反应迟钝的黑发少女怔愣了一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心跳似乎都因此漏了一拍的此刻,她都来不及用目光谴责背叛她的好友,便着急忙慌地回过了头,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半开的宿舍门,动作之大甚至带倒了她面前还没喝完的果味酒精饮料,淅淅沥沥撒了她半//身。

但她顾不上了。

似乎是酒精迟来地上了头,又也许是心事困惑完全不遮掩地显露在了她不想让知道的人的面前,她的脸一下胀红了。

在门外,站了不知道多久,显然听到了她不少话,也知道偷听不好但是忍不住偷听的,一半在外面的暗色里,一半被屋子里的光照亮的白发少年在她看过来的时刻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挠了挠脸颊。

熟知他表情的穗波凉子知道他有一瞬间似乎想要逃跑,在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原来逃避的怕见面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止她一个,因为造成聊天界面空荡荡的的情况需要的不止是一个不敢给他发讯息的她,在空白的输入框里写很多话然后又删掉的人肯定也有他。

这么一想,似乎宽慰不少,然而却生出好多很酸涨的感觉来。

她无数次输入又删除的原因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他。

他无数次输入又删除的原因是什么呢?

穗波凉子不忍心去想。

但最后,因为一时痛快,回想起来虽然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但还是会懊恼非常,躲了好久,要么出差要么就叨扰硝子要么逃避现实要么想出如果来安慰自己的,长大了又好像没长大的五条悟,在这一刻还会是做出和在那个告白的夜晚一样的举动。

他呼出一口气,把半掩着的门彻底拉开,走了进来。

家入硝子也在此刻趁机站起来逃走了。

门被带上时发出了一声闷响,也像打开了什么开关,站在玄关处的五条悟才开始动作。

“虽然问题我都听到了,要解释的话我应该也能都给你答案,但是,我总感觉……”

他挠了挠头,看上去风尘仆仆,将手中的伴手礼放在一旁的鞋柜上,弯下腰把鞋脱了,硝子想必也不知道他要来,玄关处没给他准备拖鞋,他在赤脚和穿硝子的拖鞋之间根本没犹豫,直接开了无下限赤脚走进来了。

想也知道,大概是他做任务的速度太快了,本来原计划明天才回来但今天就到了高专,看天色还不晚,房间里的灯又还亮着,心里因为她迟迟不给回应又怕她的回应是拒绝,所以想来找硝子排遣苦闷,只是很不凑巧正好撞上了她也在的时候。

但说巧也好,说命运也好,说不小心也好,说故意也好,反正他就是听到了,听到了一点话就移不开步子了,既然听到了就不能当作没听到,所以,听完了,也不得不提前面对这有些尴尬的场面了。

他有点紧张地走近她,看上去云淡风轻但差点同手同脚,过来的路上顺手把脸上的墨镜摘了扔到茶几上,三步并作两步坐到她身边。

即便气氛如此尴尬,穗波凉子还是习惯性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空出地方,追问他刚刚未说完的话:“感觉?”

“感觉,为什么喜不喜欢你,值不值得我喜欢这种问题,根本不像是你会问的话,要我回答我也只能回答‘就是喜欢有什么理由’,就像我生下来有六眼一样,哪里有为什么,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别这样看我,你知道的吧,我真的只能给这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