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家入硝子坐在他们旁边是会被容纳的,但她总是坐在对面喝酒,又也许曾经还有人能够很寻常地,理所当然地坐在他们身边笑眯眯地和他们说话,但这里不会再有他,他也永不会再在这里出现,所以也不再重要。

总而言之,久而久之,即便穗波凉子的另一侧也会坐人,但一般来说,这个人都不会再插//入他们的对话了。

不过这一次,情况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

并非全是那个坐在穗波凉子身边的人的变化。

这一回,坐在穗波凉子身边的人原来是庵歌姬,但她因为要喝酒,所以在白酒开瓶之后就挪到了家入硝子身边,那座位空了出来,原本坐在庵歌姬旁边的是冥冥,但她一点也没有挪到穗波凉子身边的打算,只依旧坐在原地吃菜喝酒,这一幕之前曾在聚会上无数次发生过,然而这一次却格外奇怪。

奇怪的不是空出来的座位,奇怪的是五条悟和穗波凉子。

他们仍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但话不再那么密,也不再滔滔不绝,坐着的距离看上去也比之前要远了一点——要知道之前五条悟总是会很习惯地搭上穗波凉子的肩膀或者干脆把下巴放在她肩上的,但现在他们中间就差塞上另一个人了,更别提他们两之间笼罩着一种很奇怪的,明显是刻意为之的古怪的疏离了。

显然不是在冷战。

尽管五条悟和穗波凉子冷战是怎么想怎么奇怪的一幕,但在很久之前,久在上个夏天到来之前,似乎的确有发生过一回,有些人对此还有些印象,因此很确信他们不是在冷战。

因为,就上次的经验来看,如果是冷战,那他们根本不会讲话的。

因为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太古怪,神经大条的灰原雄这时候都发现了不对,他自以为隐蔽地偷偷看了好几眼他们,总之五条悟肯定是发现了,但六眼没看他,只盯着面前半天没吃的布丁发呆,这显得他更奇怪了。

确定这奇怪不是他的错觉后,灰原雄实在忍不住戳了戳七海,以一种很小但其实在座的大多数人都能隐约听见一点的声音问:“五条前辈,是不是和穗波前辈吵架了?”

“……不知道。”在入座的时候就发现不对的七海建人一早就打算置身事外,因此,现在在灰原说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他们,就摇了摇头,而后,他将面前的一盘零食推给他,说,“总之你不要问,反正到最后,穗波前辈肯定会解决的。”

“噢,那倒是。”

灰原雄立刻被这句话说服了,转而不再纠结这些,开始吃起面前的零食了。

不久之后,在室内呆了太久的家入硝子实在忍不住烟瘾了,站起来说要出去抽烟,把冥冥一道拉走了,而后,喝到已经有点醉醺醺的庵歌姬看着穗波凉子,突然想起她给她准备的礼物是一大摞烟花,本来要当作惊喜,所以藏在了仓库,然而这被她自己说漏嘴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最后她还是很兴冲冲地拽着剩下的几个后辈出去当苦力给她准备生日礼物了。

按道理,这时候,五条悟应该会扬起很欠揍的声调,兴致勃勃地举手说他也要帮忙,然后被很讨厌他的庵歌姬气冲冲地拒绝。

但他没有。

他动都没动一下。

喝醉的歌姬没发现他的异常,然而七海和灰原甚至伊地知洁高都发现了五条悟的不对,心思比较外露的灰原和因为和他相处太少所以对这位前辈好奇居多的伊地知互相对视一眼,正要回头仔细端详这莫名其妙性格大变的五条前辈到底怎么了,却被七海作为提醒的几声咳嗽打断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对他们两个人很无语似的,终于还是伸手推了推他们的背,示意他们跟上已经走出门歌姬前辈,别再纠结这个日后可能会被五条悟借题发挥的小小不对劲了。

总之,他们也吵吵闹闹地走掉了。

门被轻轻带上了。

就这样,刚刚还很热闹,热闹到以至于有点拥挤的室内很快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行为异常到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白发少年低垂着头,盯了一会儿面前玻璃杯里还剩一半的橘子汽水,而后,小孩子似的伸手,用指尖戳了一下玻璃杯,水面微微晃动荡起了涟漪,而在这涟漪消失又归于平静后,他抿了抿唇,终于出了声:“凉子想出去吗?”

穗波凉子回答得很快。

“如果悟不想,那我就陪你一会儿,歌姬前辈说给我准备了很多箱烟花,我想,她大概要花好一会儿时间才能把它们从仓库全部搬出来呢,所以不急。”

是一如既往的,听起来不让人感到压力,很让人舒服的话,但她这么说,多半也隐约透露着她现在也不太想出去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