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提起罗裙,轻轻地走了进来。
她在东宫从七岁长到十五岁,在那间宫室居住的时候比在闺房还要更久。
因此布置的时候很精心,也很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可沈希没想到的是,居室里的挂坠竟然都和她以前用过的配饰如出一辙。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走到桌案前。
当瞧见桌案上摊开的书册是韩昌黎文集时,沈希更是感觉到了头皮发麻般的震骇。
她记性没有那么好,只是离开的那天晚上刚好看到这一页讲起燕地,印象才格外得深刻。
“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
看清楚书页上那句简短的话语后,沈希的心弦更是都紧紧地绷了起来。
这就是她离开上京前读的最后一篇文章。
她脸色苍白,全靠强撑在桌案上的手臂才没有向后倒去。
常鹤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紧张。
他依旧站在殿门边,带着笑意缓声说道:“姑娘,您再往后看看,匠人给您做出来那种雕花的铜镜了。”
沈希擦了下额前的冷汗。
她回过头,强作笑颜说道:“是吗?我现在就去看看。”
接着沈希就如同逃一般地绕过屏风,向着后方走去。
高大的铜镜立在软榻旁,雕花精美,鎏金的光泽熠熠生辉,能将她整个人都照得清楚。
好看是好看的。
就是如果不跟她在燕地的那面铜镜一模一样便更好了。
沈希的脸色苍白,冷汗无声息地往下落。
说不清源头的恐惧像是缓缓攀上肩头的蟒蛇,在她的耳边吐出冰凉的信子。
想逃的欲/望又开始疯狂地翻涌。
她的思绪太乱了,这种乱与平日的紊乱又不一样。
以前害怕的时候沈希是很清楚缘由的,但走入这座偏殿以后,恐惧莫名地丧失了源头。
她只知道她在强烈地恐惧着。
但一时之间,她也说不出来她在怕什么。
好在萧渡玄那边的事情终于结束了,沈希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将汗湿的发丝撩到耳后,随着常鹤去明光殿。
沈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越看,她就越觉得这宫室跟长乐殿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