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森莉不管会不会冒犯,望向谈画的眼神充满打量,不论是长相、气质还是穿着,都能看出是顶级富贵的家庭才能养出来的。
在这个圈子里,富家小姐少爷比比皆是,艺术是有钱人才玩得起的东西,她自己家里的条件也不差,不然供不起她在国外几年的学费和花销。
接触过的人大致分为两类,天赋出众,却因为出身普通,在这个看关系和看人脉的行业里混不下去,迫于现实压力改学其他,另外就是条件一般,家里舍得花钱,将孩子送出去镀金,回来混个艺术家的名头,开个工作室玩玩,反正养得起。
谈画自然被刘森莉划成了后者,她以为自己就是被聘来当公主的玩伴,不然为什么在她直言不讳地说自己缺钱、对薪资要求高的时候,谈画不意外,还一副很大方的样子。
刘森莉对她的印象稍有改观,话锋一转,跟她聊起了专业领域的话题,谈画不热络,偶尔应一声,或简要地说几句。
“你知道‘Harmay’吗?一位很优秀的华人设计师。”
谈画仍旧漫不经心,稍微提起点兴趣,手指轻捻,“你认识她?”
“我很欣赏她,”也不管对面的人有多意外,好似她这样恃才傲物的设计师,也会有崇拜对象,“我在国外曾看过她的一场秀,可惜没见到本人就离开了,连Eldon对她的评价都很高。”
Eldon,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那可是时尚教主,设计界的天才,脾气古怪又不好相处,会对一个年轻小辈另眼相看,史无前例。
“她跟我们的年纪应当差不多,据说家境优渥,本人聪明又努力。”
谈画好像听不出她的潜台词,也不想弄懂她这么说的用意,刘森莉有点恼了,不知道是因为她难得多说几句话,却得不到回应,还是因为谈画没有对她喜欢的设计师多作评价,有着类似的背景,她却开着不入流的工作室,一点都不觉得羞愧。
“你真的没有问题吗?难道你不想问为什么我会把简历投给你们工作室?”
“没有,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缺钱,而我缺人,我们彼此都有对方需要的东西,所以达成共识坐在这里交谈,刘小姐想让我问什么呢?”
刘森莉自回国以来,许多家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到哪都被捧着,敢这么对她的,谈画是第一个,她虽然拿钱办事,但也不是非谈画不可,所以她潜意识里认为她应该被认真对待,而不是坐在简陋的咖啡馆,被一个脑袋空空的大小姐侮辱。
谈画的态度,更像是她错过了这次机会,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损失,刘森莉只觉得可笑。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谈画看了一下手机,她没有赶人的意思,但刘森莉是彻底坐不住了,刚才的对话有来有往,总体而言很和谐,谈画都不用看,就能感觉到她快要喷火的目光。
“谈小姐,再见!”
语气很重,明明是“再也不见”的意思,差不多是刘森莉前脚刚走,下一位面试者就来了,都是踩点到达。
一位留着寸头,身穿花衬衫和沙滩裤,若不是喉咙没有喉结和声音偏阴柔,很容易将她当成男生,比起刘森莉的直接,她则圆滑了很多,惯会看人下菜碟。
最后一位是面试的人里风格最接近普通人的,穿着棉麻长裙,扎着麻花辫,温柔文静,许是因为谈画没有小姐脾气,表现得包容度很高,怀揣着很多疑问。
和刘森莉不同的地方在于,她不是愤懑怀疑,而是摇摆不定。
临了时谈画问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是谁让你们来的?”
对方有些惊慌,在谈画的眼神威压下,否认的话显得徒劳无力,谈画一看她的反应就懂了,大方地放人离开。
全部结束已经是四点半,谈画要赶回家吃晚饭,话不多说就去看房子,单宁拿着那几份简历的纸质版,“老板有想好要留下谁吗?”
“一个不留,都去回了吧。”
“设计师的个人性格是很宝贵的特质,我理解并尊重,但很明显,她的心不在这里,强硬地把人留住只是一时,人心的偏见和思维定势是很难消除的。”
“在我这里,真诚比个人能力要重要,决定了一个人能否走得长远。”
“工作室创立初期有很多需要大家一起努力的地方,如果不能做到真的认同,会拖慢团队整体的效率,人永远创造不出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未来也是。”
谈画对三个人做了点评,局面在她的意料之内,“不过也不怪他们,不了解,所以不信任,这事不着急,比赛过后再看,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