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扉敲了两下,推门而入。

天光随着门缝敞开步入房内,在明铎脸上投下一线光亮,让他眯了眼睛。

明将军正襟危坐在迎面太师椅上,腰刀撑地。

地上还有打碎的茶盏,显然是昨儿躁狂发作的证据。

一地的碎杯子片,顿时让他坐镇中军的气度磨得只剩强压怒火的气急败坏。

“纪大人,”明铎没好气儿,“软禁本将,谁给你的胆子!”

纪满月进屋,慢悠悠的道:“半城还将这里看作家园的百姓给的。”

历来党争牵扯百姓受累的事情不在少数,但既然遇上了,纪满月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惨事发生。

更何况,若不阻止,百姓活不了,就连官员衙役还有前来救灾的自己人也将死伤惨重。

只要百姓不被屠戮,祁王便不能在御前颠倒黑白。

是以,寸步不能让。

明铎看着纪满月,好像看一个异类,半晌,他才道:“你……不该为官,”他轻轻叹息似的说,“否则早晚不得好死,就像……”

话到此为止,明铎垂下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收拾起将要宣之于口的情绪,腰刀往地上一戳,站起身来问道:“疫症见缓吗?”

满月道:“已经有对症良方。”

明铎没说话。

纪满月看着他,能察觉出对方心里的犹疑。

与明铎对视半晌,满月突然冷笑起来。

明铎被他笑得一阵寒意袭来,问道:“纪大人笑什么?”

满月道:“笑明将军当局者迷。”

“何意?”

“此次遣兵,明将军可有见过朝廷调令?”满月继续慢悠悠的道,“在明将军看来,城中百姓可以是将军青云直上的垫脚石,而你我,在上头看来又何尝不是?”

没有调令,其实是纪满月猜的。

但明铎被问得一愣,满月知道,他猜对了——

明铎此行目的,已经不言而喻,因疫屠城,一把大火烧个死无对证,然后祁王就可以御前参奏帝魁道疏于管理,甚至借机邀功把监管职权纳入囊中。

只是,祁王后来才知道,皇上早下过密旨,丰年已经派人先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