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不安的纪满月,暗骂自己矫情。

这样近的距离依旧不足以让人安心。

满月忍不住靠得更紧,耳朵几乎严丝合缝在对方心口上。爱人的沉稳有力的心声入耳。

那么鲜活, 在万籁俱寂的夜里, 抚慰着他。

某人接二连三往人怀里钻, 司慎言没彻底醒神,也稍微被唤醒了意识,习惯性地在他发顶上贴吻了下,抱他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含糊道:“睡吧,我在呢。”

满月终于一觉睡到他那精准的生物钟响铃,半个梦没再做。

十日之后,纪大人回都城,幸不辱命地把悬星图的所有者平安带回皇上面前。

竞咸帝不拿司慎言安危当回事的心思,在他的帝王心面前不值一提,他甚至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道绣衣御史刺杀敌军主帅有大功,官随职升,一下子提成了正三品。

纪满月更是因为身份骤变,被在都城内御赐府邸,不用再给丰年看家了。

这日下朝,皇上单留住满月。

“不用拘谨。”御书房内,皇上示意满月坐,之后就是片刻的静默。

二人都觉得尴尬——

皇上前些日子还看不上流勒王上寻找失散王子的良苦用心,如今骤然得了这么大个儿子,好像于舐犊之情突然开了点窍,可这窍又还没开全,卡得不上不下,让他有点消化不良;

满月则恰巧相反,他心里装着真相,分明知道现在的境地是玉贵妃推波而就,却又不得不将谎言继续下去,更甚,司慎言被皇上顺势利用带给他不小的刺激,让他生出将错就错的心思了。

搭伙不久的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了片刻。

还是满月先开口道:“待到司大人伤愈,儿臣就为陛下将悬星图内的秘宝寻来。”

皇上摆手,道:“这事儿重要,却不是很迫切,你把握时机便好,”他从桌上拿起封火漆信,“你……母妃昨日的传信。”

是封平安信。

玉贵妃自述已经安全回到流勒,身份之事也证实清楚,如今以王姑身份摄政,但冢宰大臣野心难平,若日后有安定乱局的需要,会恳请皇上出兵相助。信的末尾,问了满月安好。

纪满月心底对玉贵妃没有母子情,但他对萧玉这人是钦佩的。她曾年纪轻轻流落异国,一直以来在皇室举步筹措,专宠多年,心底埋着难以捋清的情意,单说这份隐忍和谋算,就已经惊为天人了。

皇上见他看完信,柔声道:“你的身份……朕没有怀疑,但若想给你正名,最好是待时机再成熟些,免得那些老家伙们跳出来,明里暗里找你麻烦。”

满月躬身行礼,没说话。

皇上疑惑道:“你……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并不上心。朕一旦给你正名,便意味着天下将是你的,不想要吗?”

满月撩袍跪下,恭谨答道:“满月至今只觉得难以置信,流落江湖多年,刀头舔血,只看眼前的陋习已成,陛下提及的日后,满月想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