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醒来时阮殷不在, 篝火仍然烧着,斗篷竟搭在自己身上。她稍觉诧异,便穿衣裳起来。石隙外天光大亮,看日色竟已是近午时分, 一名净军守在外头, 看见她便行礼,“姑tຊ娘醒了?”
“阮——他们呢?”
“在往生潭。善都统陪着。”
“去那做什——”丁灵恍然明白, “我去看看。”便向往生潭那边去。绕过荒草便见潭边多出一座新坟, 青石立碑,大约因为没有工具,石上空无一字。
阮殷披着大毛斗篷, 深深跪着,半身伏在地上,只能看见黑发的头和瘦削单薄的脊背。阮继善带着净军侍立在旁, 看见丁灵原要说话,被丁灵抬手阻止,便不吭声, 打一个手势引着净军退后。
丁灵立在原处, 等阮继善走到近前小声问, “他什么时候来的?”
“爷爷天不亮醒转, 就命过来,有一二个时辰。”阮继善道,“好在爷爷来前我等已经收拾妥当, 立了碑,不然——”
丁灵不答, 静安是摔死的,死状极惨。阮殷如今状态, 看在眼中必定又是一场大病。她稍一沉吟,“阮无骞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说不上突然。”阮继善踌躇半日,把跟随净军尽数打发去远处才小声道,“姑娘知道爷爷在寻术士——”
丁灵心中一动,“竟是给阮无骞炼丹?”
阮继善微觉羞耻,硬着头皮道,“姑娘莫怪,一直是师太逼迫爷爷。爷爷原不怎么信,那厮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哄得师太当真,威逼着爷爷对那厮百依百顺的。姑娘前回过来……看见的就是那厮。”
丁灵不答,难怪她指责阮殷“同那种东西厮混”,阮殷会疯成那样。
阮继善又道,“阮无骞在南并州就抢了一个绝色回京,又吃着丹药,那女人不知怎的竟就怀孕了——”
丁灵冷笑,“不是他的。”
“容玖也这么说。”阮继善道,“可师太当真……欢天喜地请大夫安胎,阮无骞仗着如今有了后人,便怂恿师太,这段时日骑在爷爷头上——什么怪都叫他作尽了,也是爷爷脾气好。”说着“呸”一声。
这段时日——正是阮殷心病难医,每日浑浑噩噩煎熬时光的时日。他身边许多糟烂事,居然一个字没有同她提起过,任由自己埋怨他脾气古怪。
丁灵冷笑,“既是能生育,有了香火,该圆满才是,怎的又突然死了?”
“阮无骞抢的那个绝色不是个简单人物,早同西冷江水匪有勾连,被阮无骞一个太……太监抢回来,心存怨望,暗地里串通水匪,哄着阮无骞吃得烂醉,一刀杀了,卷走金银细软远走高飞——现在还不知道人在哪里。只怕孩子也是水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