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偏转脸,“我不知道。宋大人请回吧,我当你今日不曾来过。”转身便走,刚走出一步腕上一紧,被他硬生生拖回来。丁灵挣一下没能脱身,勃然大怒,“你做什么?”
“我不说你就当不知道,很好——”宋闻棠厉声道,“那我今日便同你说——我钟情你,我要娶你,我这辈子只能娶你一个,你若不能答应,我——”他渐渐说不下去,慢慢软了语气,“你答应我……好不好?”
丁灵盯住他,男人目中闪着灼热的光,像跳动的火。她慢慢拨开他的手,“我确实不知道。若我早知今日被你纠缠,当日——”她停一下,“我不会救你。”
“丁灵!”
“我是丁南嘉。”丁灵道,“一个化名,不值得宋大人惦记至今。丁灵这个名字,于宋大人从来不曾存在过。宋大人不过被当日恩情短暂迷惑一时,假以时日自然能明白过来。”
“恩情?迷惑?”宋闻棠几乎要笑起来,“你还是不肯相信我,我要怎么说你才能信?”他一只手按在心口处,“拿刀剜开来,拿给你看,你能不能信我?”
丁灵已经走到山岩转弯处,闻言回头,“你做什么同我不相干——”最后一个字尚在口边,丁灵抬头便见一群人立在山石后头,不知听了多久。
阮殷在正中间,后头簇拥着一群面生的内监,俱是织锦曳撒,除了阮殷是朱红绣蟒,其他人都是朱红绣斗牛,富贵夺人声势赫赫——这是内宫十二监的掌印们,看样子应是到齐了。
阮殷低着头,并没有在看她。丁灵目光不可遏制地停引在男人细瘦腰间,雪白的小狐狸一晃一晃的,黑水晶的眼珠阳光下亮得惊人,仿佛正代替阮殷凝视自己。
第74章 如偷情
他二人早有默契在外相互远着, 丁灵不说话,阮殷更不肯说话。后头一个穿暗蓝斗牛曳撒的人走过来,含笑打圆场,“丁府这么早便到了?”看他装扮, 年纪, 又特意站在阮殷身边说话——多半便是司礼监二把手,秉笔太监兼东厂都督李富贵。
今日浴佛, 诸王诸相府都有人来, 丁老夫人特意安排起个大早,为的就是不同诸王诸相挤在一处上山,早早到殿前舍帐等, 省得一同挤在路上还要寒暄费事——谁知居然同宫里的人撞个正着。
十二监掌印原是伺候太后过来,谁料太后一早起来就不舒坦,便命阮殷代劳——故尔阮殷对外虽已数月不露面, 今天一半为公一半为私,居然现身了。
丁灵侧转身向众人行礼,“阿奶原想着我们家赶早, 没想到各位内相更早。”
宋闻棠剖心剖肝说半日, 就差当真把一颗心剜出来, 没等到回应就罢了, 岩石后头还有人听墙角。又恼又急,勉强拾掇好稀碎的一颗心,拾级上来, 给阮殷作揖请安,“千岁万安。”
阮殷仍不吭声。李富贵连忙殷勤介绍, “老祖宗只怕还不曾见过这位——这位便是宋春山。”
李富贵这么一介绍,便是拜见上官, 宋闻棠只能跪下去报名,“卑职宋渠——明德十三年一甲三名探花,御前侍讲,中台阁行走,拜见千岁!”
阮殷点头,不冷不热道,“朝廷正用人时,青年才俊,安心办差。”说完转身往大殿去。虽是稀松平常勉励的话,然而宋闻棠刚刚表白叫一群人都听见,这“安心当差”四个字难免带了别的意思,诸位掌印无不抬着袖忍笑。李富贵兴冲冲跟上去搀扶,“老祖宗今日高兴,倒要留一时?”
便听阮殷道,“既来了,坐一时。”
“是。”李富贵道,“内殿早已经预备下,浴佛还要一会工夫,奴才伺候着躺一躺?”
“不必。”阮殷道,“我去看后殿菩提。”
“是。”
一群人说着话走远,留下丁灵同宋闻棠两人一跪一立。还是丁灵面皮更加厚些,镇定道,“你看吧——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
宋闻棠羞恼交加,“哪种话?圣人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圣人都不禁,我违了哪条天理人伦?”
丁灵一滞,“今日浴佛,此处可算是通衢大路,宋大人您再说下去只怕全中京城都要知道。您不要脸面,我还要——我走了。”一甩袖子便走。
殿前小沙弥迎着,“怎的只姑娘一人到了?”
“阿奶在后头,一会儿来。”
小沙弥道,“贵府舍帐已布置妥当,姑娘随我来。”引着丁灵到丁府舍帐处。说是舍帐,其实就是个搭了凉棚的观礼的地方,一列一列摆着桌案,布置茶水,果品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