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气得无可奈何,只一船桨狠狠地拍在地上。
而梁挽不为所动,依旧用双手挖着坟土。
但关意的尸身上有我做过的手脚,不但未曾腐烂,还像是刚死没多久,且腰间有一道假的伤口,看着就和梁挽开的那个刀一模一样。
他只要没丧心病狂到去摸尸体的腰,就看不出来真假。倘若他看到,恐怕还要更加绝望才是。
我叹了口气:“你才见他多久,就这么难过吗?”
梁挽没有看我,只淡淡道:
“那么多作恶多端的人都未曾死去,他为什么要一定死在你手里呢?”
越是平淡,越是显得一种极度压抑的悲痛与浓烈到了极致的愤怒。
而老天也仿佛听见了这句话的不甘,云层中仿佛有谁以轰轰烈烈的雷声作为了回应,像谁捅了一刀似的,立刻下起了瓢泼如倾的大雨,草木仿佛也为之叹息似的被雨声儿一一按倒,坟堆旁大树的群叶如蒸笼上的包子似的在颤动悲泣。
我躲在树下避雨。李漾等三人站在雨中。
梁挽依旧在挖。
挖到双手已渐渐见了血,挖到十根本该用于绣花端茶的白皙手指,已然挖得支离模糊。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这样用手挖坟,是难过到糊涂了?”
至少拿个铲子啊!我看祝渊那个传家宝一样的船桨就不错。
梁挽叹了口气,仰天看向了天空,雨水从他的额头如泪水一般地流到了下巴,露出了细秀白嫩到脆弱的下颚,像是有什么鲜活分明的情绪在雨中安静的消亡。
“我不难过,我已经一点儿也不难过了。”
众人一愣,然后紧接着悟出——梁挽已经伤心欲绝到了麻木,或者接受了现实了。
我也叹息了一声,那梁挽却忽然道:“大家先离开吧,我想一个人,和小关呆一呆。”
转眼间,三人就沉默地走了。
而梁挽在那墓碑前看了许久,我也看了他许久。
久到风雨已经停歇,而梁挽回头凝视着树下的我,而我以冷漠的表情回答。
“还在难过么?你倒真有闲心,把这小贼当朋友。”
梁挽只是平静道:“我真的已经不难过了。”
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让我差点一蹦三尺高、险些撞到树干上的话。
“你知道,旧土和新土的区别么?”
我心内狂打鼓,面上却冷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挽叹道:“你为了防范我看出来,在这座旧坟上洒了三层新土,可是只要用手细细一掘,掘到下面的旧土,就能一下看出来这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