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含恨的他。
仿佛我们之间原是一片通透明朗的瀚海,此刻却降下了泼天熊烈的油火,巨蛇般粗莽的火焰覆盖了海面,阻隔了海底海上,海底的鱼看不到海上的景,海上的人看不见海底的光。
这一片火,一片隔着三年前三年后的隔世之火,终究还是烧得我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啊。
那这两个世界的人,还有交汇融合的一点么?
我笑了一笑,笑是笃定锋芒。
当然是有了。
无论爱和恨,都能人的心都融到一个点儿上。
“你口口声声骂我是个利用人心的小混账,可是你昨晚做噩梦的时候,口中可是一直在喊我这个小混账的名字啊,挽挽。”
梁挽听得一愣,随即怒而否认道:“你撒谎。”
他否认不意外,我只耐心地笑道:“是真的。”
“你过去三日一直是抱着我的时候才能睡得安稳,昨晚第一次没有抱着我,你就被噩梦魇住了,嘴里喊着我的名儿,是我好心地靠近你,让你抱了抱我,你才睡得好些的。”
我确实是任由他抱了抱我。
也借着他梦魇的时机,听他是如何动情而无奈地喊的名字,那一声声绝望、愤慨、欲爱不得,欲恨不能的鲜烈呼唤,像一道道剪子“嗤啦”一声儿划破了寂静的夜。
然后,我借用他教我的法子冲破了自身的穴道封禁,崩开了手上颤裹的绷带,顺手一个指尖点了他的睡穴。
然后他终于可以睡得安安稳稳。
我看着他那安静如月光的睡颜,只觉那来之不易的睡意把他的面容滋润得像是梦境一般美好明纯,那雪白如玉的脸颊如浸了酒似的透着微红,轻盈如絮,蓬然如花,让人想用手指去刮一刮,那如清山秀峦的鼻峰一呼一吸之间,吹动着乌黑微卷的细小发丝儿,在月下泛着银瀑的寒凉光芒,看得人心里痒痒的,仿佛看着一点幻生幻灭、一场花开花落,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几分,怕惊了一场脆生生的梦。
我就这么看着他安睡到了天亮,到了如今。
而梁挽听完我的细细描述,目光更是复杂到了极致,不信和怀疑同时达到了顶峰,胸膛越发急促的起伏起来,脸上微微红着润色,像被冥冥之中的谁打了一个耳光而微肿似的。
我只无奈靠近,俯下去,抵着他的肩,看向他的眉宇,近到我几乎可以一扑而上,他的呼吸也骤然停滞似的放缓,似乎紧张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