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就是非常不好意思。
有些事情,就算是情人我也不愿意去做的,因为繁琐重复,没有任何反馈,一天天下来毫无乐趣可言,像我这样的人,打打杀杀没问题,伺候人是真的没什么耐心。
可他居然都耐心地做得下来,且会根据我的身体反应调整喂食和按摩的方式,一日日地越发细致起来,都完全可以胜任专业护理了。
在这么枯燥的过程之中,他始终在我面前保持着乐观和开朗,他绝不愿在我面前说任何颓唐之语,哪怕我没有任何回应,他也不肯滥用我的沉默,不在我面前抱怨,只在我耳边鼓励。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对我保持了足够的尊重。
他仿佛一直觉得我是有意识的,是能听到他说话的,所以每次要对我每次做一些让人害臊的事情,他都会不好意思地笑一笑,然后去揉揉我的头发。
“抱歉,小棠。”
“要是你还醒着,还能听到我说话的话,肯定也会害羞和尴尬的,但……你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漂亮富贵的大少爷,把我当一个伺候人的小厮嘛,别害羞哦。”
想了想,他又坏笑了一声儿,俏皮地在我的耳边咬了一句。
“要是实在非常害羞的话……那你就争取早点醒过来嘛。”
我也想啊。
这整整一年,我的身体都在调养康复之中,可就是没能真正地调养到能动弹能说话的那一个阶段。
要不是因为我并非一直清醒,要不是我经常被拉到那个意识空间里和阿九唠嗑,要不是挽挽每天不间断地给我甜甜的鼓励,兴致昂扬地和我说他路上的见闻,我根本受不了。
可是想一想,我这啥都不干的人都受不了,梁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和我这个说不了话,动不了的人黏在一块儿,还得做全套的护理复建,护士和教练的活儿他都干了,他还得不沮丧不颓然,还笑着鼓励我,他不是更辛苦嘛?
这一年来,阿九也每隔一两个月就来意识空间里问我——能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