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恨,越怒,越止不住泪,越泪眼迷离,越声线嘶裂,越是觉得喉咙如塞了一点儿火星四溅的碳,越觉得胸腔里的气息不断地冲压血脉,越发现血液在体内喧嚣沸腾了一般,经脉之内竟有一种类似于走火入魔般的裂动。
到了最后,梁挽倒是没有安慰我,而是直接替我运功,运到一半,他发现聂楚容的下属开始了内讧和打斗,便认为在此处为我运功也不算安全了,他点了我的穴道,扶着我离开了那个地方,也离开了那个人。
等我从床上醒来,已是一天之后,我才从梁挽的口中得知,他事后有派人查看过那庄园——却发现那群内讧的十几个下属里,有的绝望自裁,有的崩溃而逃,还有的不知存着怎样的心思,把聂楚容的尸体给抢走了。
我从床上躺着也要蹦下来迈步,因为我几乎无法想象他们会把楚容的尸体怎么样,只攥着梁挽的手腕,惊恐慌忙道:“挽挽……”
梁挽安慰道:“你先别急,等你的内伤完全好了,我就去把他的遗体找回来……”
我心里稍一松快,却忽然沉默下来。
“……小棠?”
我咬了咬牙,忽道:“不,你别管,这件事我自己去管。”
我情急惊恐之下都险些忘了,他可是灭门案的受害者。
你让一个受害者去收护凶手的遗体,让他施展手段去保留凶手的死后尊严,这是不是太地狱了点儿?
于情于理,这件事他都不该管,我来就是了。
梁挽听了我的请求,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顾虑,道:“他若活着,便是我此生最大的仇人,可如今他伏罪而死,那我们就恩仇尽消,他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他的遗体的……”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我只努力挤出一份笑,轻声婉拒道:“不用了,你真的做得够多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梁挽看了我许久许久,久到他几乎可以在心头把我反应和微表情分析出几篇论文的时候,他才叹了一口气。
“我可以不管你如何去找他,可你经此大变,总得想法子宣泄出来才好。”
我一愣,道:“什么?”
他只轻轻道:“七情六绪积于心头,便如山石积于危房,越积越多,越多越是要倾天塌覆,若不想法子发泄出来,几天前的事儿还是会发生的。所以,你若想悲伤,便尽情悲伤,若想愤怒,便妥当地愤怒,这对你并不一定是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