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州城关于洪州涂家有着一段话:涂家一树发三桠,涂海是天桠,涂江是命桠,涂河是光腚桠。
这段话讲的就是涂家当家人的现状,当家人涂孟有三个儿子;涂海、涂江和涂河,大儿子涂海在朝中任工部员外郎,走的是仕途一道,是涂家在官方的代言人;二儿子涂江经营着涂家的所有商业,为涂家聚宝敛财;三郎涂河什么都不是,靠着母亲刘氏的疼爱,整天无所事事,只会吃喝嫖赌。
洪州城的人都说别看涂河现在风光,等涂孟夫妻百年后他很快就会变得光腚一个,什么都没有,这就是光腚桠说法的由来。
“阿翁,胡商又上门了吗?那件事儿你真的要跟朝廷作对?”涂海问道。涂海告假回家探亲,要在家待一段时间,正好碰上胡商上门找他父亲买图。
“胡商第一次来我就告诉他们,图已经被杨素拿走了,涂家已经没图了,他们不信,又来了两次,我没见他们,他们让人给我带话只要我愿意拿出涂家的图,他们可以再加钱。”涂孟吹吹茶叶,喝了一口茶,绝口不提朝廷的事儿。
“那要不要跟朝廷作对呢?”涂海又追问道。
“大郎,为什么要跟朝廷作对?现在国泰民安的跟朝廷作对有什么好处?”涂孟看了一眼涂海。
“我是想……”涂海急忙说。
“你是想把涂家的图献给朝廷,朝廷好给你升官?”涂孟看着涂海。
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官迷。只不过官迷的他十年前是工部员外郎,十年后还是个工部员外郎,稳稳地坐在这个坑里,想找门路升上去,朝中那些人不待见他,待在这个位置上又犯不了大错,有人想找事儿给他降职也无从下手,一般人还看不上那个位置,没人争抢,总不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故意给他挪窝。只是时间一长涂海自己也是郁闷。
这次回家就是找父亲商量找门路把职位升一升。
涂海听完讪讪地说不话来,被父亲点透了,他不好说什么。
“大郎,我给你说,涂家的图不是不能献出去,关键是献出去的要物有所值。你现在轻飘飘地献给朝廷,就是皇上他也不一定认可它的价值。不认可价值如何重用你?就算是给你升一升,弄一个职位高一点的闲职,你还是会这样。”涂孟说着摇摇头。
“那要是其他七家有一家先献出去,我们涂家的图不就更没有价值了?”涂海急得有些抓耳挠腮。
“错,其他人都把粮仓图献出去,只差我们一家的那才显得我们的值钱。大郎不是阿翁说你,你看问题的方式不对。”涂孟敲敲桌子,提点儿子。
“不过话说回来,洪州粮仓图当年一分为十,八大世家和僚人各持一张,剩下一张在洪州城官府手中。当年杨素拿走十张临摹图未取走粮食,今天胡商跑过来取粮食,这说明什么?说明杨素那边出事儿了,杨素出事都督府和朝廷未必不知,不管是朝廷,还是胡商,谁想要都无所谓,我们要做就是待价而沽,寻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图卖给合适的人,获取最大的利益。不光是我这么想,其他七家也会这么想。大郎你太想升官了,工部员外郎未必不是好位子。”涂孟语重心长的说。
“好吧!”涂海一想,父亲说的都对。工部员外郎没有实权,也不容出错,稳当得很。看来真是自己心急了。
“阿郎,大事不好了,大娘子晕了过去。”这时候,一个奴仆慌慌张张地跑进禀报。
“怎么回事儿?”涂海急忙问。
涂海是个孝子,听说母亲晕倒了急得不行。
“小郎君被蝴蝶商行的打了,打得浑身是伤,大娘子看了伤心地晕过去了。”奴仆说。
“找大夫了吗?”涂海上前一步抓住奴仆的手问道。
“已经派人去请了,管家派奴婢来禀报阿郎和大郎君。”奴仆战战兢兢地说。
“大郎莫急,随为父去后院看看。”涂孟脸色铁青。
游手好闲的小儿子跟蛮不讲理的老婆搅和在一起肯定没好事儿。这多年了只要是一听到老婆为了小儿子事儿叫他去后宅,他就头疼。
涂孟和涂海匆匆赶到后院,后院哭声一片,他妻子刘氏和三儿子的妻妾们都围着三儿子哭天抢地哀嚎呢!涂河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母亲,快起来,莫要哭坏了身子。”涂海抢上前便要拉阿母刘氏起来。
“大郎呀!你可来了,你看看三郎呀被人打成什么样了,三郎这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刘氏见涂孟和涂海来了,哭得更厉害了。
“阿母莫哭,三郎这是怎么了?”涂海抬头看看涂河,涂河那样子看上很惨,到底是一母同胞,就算他看不上不成器弟弟,弟弟被人打了,作为阿兄也是很心疼的。这做不了假。
“大郎君,是这样的,今天……”周三见机走上前,把给妹妹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三郎好好地为什么要给蝴蝶商行的人收货?”涂海皱皱眉头。
他是官迷不假,但他不是傻子。听完周三的话立马觉得这里面的蹊跷来。家里的生意都是二郎在打理,三郎历来只会吃喝嫖赌,他怎么突然想起给人收货了?
“三郎也是出于好心,外来户在洪州城不好收货,谁知道收完货他们不念三郎的好,那个柳模的弟弟翻脸无情,当众鞭打三郎,还说什么要用马拖到都督府和长史府门口去打,打了上十几二十几顿洪州城没人敢管,说他们河东柳家就是洪州城的天。”周三添油加醋地说。
“河东柳家太嚣张了,这里洪州,不是河东,你们……”涂海闻言气得不行,正要发狠呢,身后过来两个人,架起他就走。他扭头一看架着他的人是他父亲的两个贴身侍卫,见他被架走,父亲涂孟一甩袖子也要走了。涂海一时之间疑惑了,不知道阿翁到底是在干嘛。
“涂孟,你个老不死的,三郎不是你的种呀,你问都不问一声,老娘跟你拼了。”坐在地上的刘氏张牙舞爪地扑向涂孟,要挠他。
涂孟见状跑得更快了,一溜烟跑没影了,那俩侍卫架着涂海也跑了。
涂海被架到前院,恢复自由身他还想去后院,涂孟叫住了他:“你去干什么?”
“我去看看阿母。”涂海转身又要走。
“你不能去,不但不能去,你还要跟我躲出去。”涂孟又好气又好笑,到院子里他就在查看三儿子的情况,偶然间发现三儿子在抿嘴偷笑,虽然没想白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儿,但是他明白三儿子要挑动他母亲闹事儿。
“阿翁,你这样阿母会……”涂海大急。
“会怎么样?会去找人家算账?会去报官?还是回去吉州找你阿翁出头?”涂孟两目精光四射地看着涂海。
“会去报官吧!”涂海下意识地说,从洪州城到吉州,再从吉州回来得需要时日的,依照母亲有仇必报、有仇快报的性情,那是等不得的,肯定会拉着弟弟报官。至于找人算账,由于三郎胡闹惯了,阿翁把打手都收拢到自己手下,只有他自己和老二能调动人手,母亲要人都得父亲同意,现在父亲要躲出去,母亲肯定没人,没人可用母亲不会找上门报仇。
“那不正好?投石问路,胡商和倭国人在洪州城折腾这么多天了,看看长史府和都督府对洪州城的事情什么态度。”涂孟不容置疑地说。
“可阿母是个女流,长史府会不会不把她当回事儿?”涂海也不去后院,皱皱眉头,还是很担忧母亲。
“谁敢?你阿母是洪州涂家的大娘子,又是吉州刘家家主的的女儿,她代表着涂刘两家的脸面,寻常人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就是官府想动她也得思量一二。走,走,跟为父出去喝花酒。”说完,涂孟背着手四平八稳地往外走,父子俩要去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