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百姓就发觉洪州的气氛不对,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各个坊区的大门都没开,有人想出坊都被守门人拦下,说是官府传来命令,今日午时三刻有贼人来犯,要他们组织来守住坊区,守护家园。
住在市区的人有的想出城置办货物,到了城门才发现城门未开,并且把守城门的士兵都是刀出鞘、弓上弦,三道胳膊粗细木材制成的拒马横在大路中央,拒马后边站满了士兵,城上城下站满了守城的士兵,人数比平时多了数倍,一旦有人上前立马遭到驱赶,那架势就是要发生大战事。这样一来,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了城,城外的见官府的阵仗掉头就跑,往家里跑,生怕被裹挟到战争中去;城里的人发现不对连忙返回市区,关门落锁顶杠子,有密室、有地窖的人家都躲进了密室地窖。市令带着人挨家挨户传递官府发来的通知。
没出一个时辰,昨晚李元婴与陈硕真约战的消息传遍了洪州城,战争的阴影笼罩住洪州城。随着日头的转动,战争的阴霾越来越浓郁,压得洪州百姓快喘不过气来了,所有百姓开始惶恐不安。
与其他城门不同,广润门的城门一早就四敞大开,士兵站成两列守住城门,城门外站着两列僚人士兵,他们清一色大唐制式武器;城门外章江边一艘青雀舫船沿江停稳,舫船前后都用胳膊粗细的麻绳固定住,舫中央船房已经去除,空洞处也重新用木板铺平,整个舫船稳如平地。
巳时,李元婴和廖兰就已经上船等候,俩人放了两个马扎,马扎中央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泥炭小炉,炉子上煮着茶汤,廖浪给他俩煮茶,俩人悠闲地喝茶聊天,谈到高兴处俩人放声大笑,丝毫看不出来是要跟人大决战的样子。李元婴身旁摆着一个武器架子,架子上插满含光四射的长枪,架子顶头上挂着一壶长箭,箭壶下依着架子斜放一张铁胎硬弓。
午时刚过,抚河河面上传来锣鼓声,沿河面望去,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驶来几十艘渔船,每艘船的都插满彩旗,船头都架着鼓,鼓前都站有一个半裸上身的彪形大汉擂鼓助威,大老远就知道有人来了,渔船的斜上方一只金雕沿河飞来,白天看那只金雕,两翅伸展开一丈五尺有余,雕身一丈有余,雕首如盆,雕眼如拳,雕喙如弯刀,雕爪如飞爪,飞翔于天上如同空中霸主一样威风凛凛。在它那宽阔的背上站着一身劲装的陈硕真。
陈硕真眯缝着看着舫船上的李元婴和廖兰嘴角微微泛起笑意,心想这会儿悠闲,一会儿该你们哭了。她一声口哨,金雕加快速度飞到舫船正前方滞空。她回头看看船队,离着这边还有一段距离。她也不着急,耐心地看着斜下方,也不说话。
李元婴和廖兰俩人仿佛没看陈硕真到来一样,兀自谈笑风生。他们身后的廖浪已经握紧长棍,紧张地看看陈硕真,又看看船队。
“廖家小娘子,前方飞来一只苍蝇,晃来晃去挡着我们看风景。好烦人呀!”李元婴好像才看见陈硕真和她的金雕,瞥了一眼扭头对廖兰说。
“是的呢!又烦人又恶心人,好想拍死它。”廖兰手搭凉棚看看斜上方,朝陈硕真呲牙一笑。
“哪能让你拍死,那样脏了你那纤纤玉手,这事儿得我来,我来给小娘子表演一下飞箭射苍蝇。”李元婴喝了一碗茶水站起身,扭扭身躯,活动了一下身体,弯身抄起硬弓,另一只手抽出三支长箭,弯弓搭箭,不见瞄准随手射出,三支箭一支射向陈硕真,两支射向雕眼,三支箭如流星坠空一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哨声直逼目标。
一弓三箭,陇右长孙家的绝艺,陈硕真眯缝着,她没想到李元婴箭艺如此高超,三支长箭眨眼就来眼前,陈硕真赶紧驾着金雕翻转躲过,不等金雕翻过身来,耳边又传来三声撕裂空气的箭声,不用看她就知道李元婴又射了三箭,只好驾着金雕再次翻转,如此又如此,最后无奈她驾着金雕退到章江对岸李元婴才罢手。
“好箭法,王爷的箭法真是出神入化,射得苍蝇乱飞。”廖兰拍手叫好。
她的心中也是十分震惊,没听说李元婴的箭艺如此高超,再看李元婴一连几次都是三箭齐发,射完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是已经入了箭道?她都被他迷死了。同时也是十分解气,决战就决战,敲锣打鼓来决战,做贼要不要这么嚣张?
“小娘子,你信不信?三箭齐发我能射得她不敢靠近,一支箭我在这里能射死它。”李元婴故意高声喊道,顺势还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
“我不信,你射一次试试。”廖兰媚笑如丝。
“哎呀!小娘子,你怀疑我,我射一次给你看。我这一箭从雕脑门射入,从贲门射出。”李元婴说着搭上箭瞄准。
对岸的陈硕真吓了一大跳,连忙驾着金雕往上飞,飞到长箭射程之上才敢滞空,低头一看李元婴和廖兰喝着茶看雕升空飞翔,她顿时明白俩人是在合起伙来捉弄她,一瞬间她有些恼怒,刚要发作又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滕王殿下好箭艺,陇右长孙家的一弓三箭名不虚传,虽说一来你给阿姐来了个下马威,可是阿姐不恼,阿姐开始有些喜欢你了。”
李元婴嘻嘻一笑:“阿姐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老寡妇,阿姐太老了,又死过夫君,晦气,我喜欢比我小的,我喜欢处子。”
李元婴也是个毒舌,说话就像用刀戳心窝子,揭开人的伤疤还不算完,还要往伤疤上撒一把盐。
“就是、就是,王爷喜欢我这种小的,不喜欢陈师姐那种老的,更不喜欢别人玩剩下的。”廖兰大眼睛笑成了弯月,笑容甜成蜜。
“哈哈哈……”广润门城头笑声一片,李元婴和廖兰这俩返虚境高手竟然如同俩街头混混一样,一唱一和地骂人,大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笼罩在他们心头的战争乌云一扫而空,气氛轻松了不少。
“坏小子。小心被女人打死。”李如云站在城门楼下也是忍不住笑,笑骂一声,扭头对苏瑰说,“看到了你小舅舅了吗?多学学,别整天板着一张臭脸,一根筋容易找不到媳妇的。”
苏瑰眨眨眼睛,挠挠头,他必须承认小舅舅很是风流倜傥,他觉得那个自己学不来,不适合他,其实他觉得坚持原则不挺好的吗?表里如一。有必要像小舅舅一样圆滑?当然这都是苏瑰心里话。
“堂堂大唐王朝的亲王如此如此轻薄?你小子射我几箭试试,敢吗?”陈叔坚洪亮的声音从船队方向传来。
船队还在抚河河面上,只见陈叔坚一步从船上跨下,稳稳当当地站在水面上,脚踩水面如常人脚踏平地,他踏浪而行,神情不急不缓,如同在自己家后院散步,走出抚河河面,走到章江江面上来。以他的功夫渔船到舫船距离几个闪身就能到,可是陈硕真刚才被捉弄影响到了他们一方的士气,他要挽回士气。
“敢吗?我敢你咬我呀!既然求射,我满足你。”李元婴看陈叔坚下场了,不敢怠慢,反手抽出三支箭,弯弓搭箭一排箭射出,眉心、咽喉、心窝各射一箭,紧接着又是三箭,两肩与咽喉。
“小子,有胆量。”陈叔坚脚下不停,伸出双手,一只手抓住前面三支箭,另一只手抓住后面三支箭,随手一前一后甩回,经他手的长箭如同闪电一般,破裂空气声比李元婴弓箭射出还响。
李元婴张弓搭箭射掉前面三支箭,可是后面三支箭已然突袭到眼前,再弯弓射掉来不及,一旁的廖兰刚要拿武器砸箭,一个人影闪现到李元婴身旁,他伸一只手用抓住三支箭,顺手将箭塞到李元婴手里,李元婴知道身旁来人是神人叶法善。
这一下两方的人都是高声叫好。有为陈叔坚徒手接箭甩箭叫好的,有为李元婴射掉长箭叫好的,也有为叶法善徒手接箭叫好的。
叶法善一个闪身站到陈叔坚对面,同样脚踩江面:“王爷,换个地方?”
陈叔坚看见叶法善拦住他是微微一笑:“神人不急,我给滕王殿下说句话。”说着歪头看向李元婴:“小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粮仓图,交出粮食,我饶洪州百姓一命,否则我让洪州全城百姓命丧黄,百年之内无人敢接近洪州城。”
“什么意思?”李元婴皱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