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辞重新进来,他接着季翎的话:“我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季翎,在这个世界上,很多问题是根本没有答案的,人靠的是自我约束,不是靠执法者的威慑,这世上这么多人,就连执法者有时候都难以约束自己,我们也是人,无法提前预知,更无法如同火眼金睛一般,看穿这个世上所有的罪。”
季翎眸光闪烁:“所以这个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有罪,罪恶永远不会消散,是吗?”
“很多时候我也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的确是这样,人滋生罪恶,生养罪恶,又消灭罪恶。”
生生不息,循环往来。
季翎沉默下来,他像是终于得到了最终的答案,却又哽咽着说:“所有好好活着的人,也难以逃脱厄运的降临,是吧?”
“是。”顾己看向他:“季翎,你说你妈妈是大学老师,对吗?”
季翎空洞而又茫然地看向她。
“我妈妈也是。”
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泠:“我的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实在太模糊了,因为她离开的时候我还太小了,她也是被人害死的,甚至是以一种残忍到让人难以接受的方式害死,我见过一些她的朋友,她的学生,他们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说她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热忱,她对所有人怀有善意,她认真地对待身边所有人,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一边做慈善,一边又拜佛,生怕自己造下一丁点儿的业,老天爷的惩罚会落在她当警察的丈夫和她的孩子身上。”
季翎问:“后来呢?”
“后来,老天爷没留住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也没有如她所想那样的,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她的日记本里写:佛祖啊,就让我的孩子随心所欲的过完她这一生吧,别让她走她爸爸的路。”
顾己轻笑:“季翎,老天爷不会如人愿的,人得靠自己。”
审讯室里很长时间里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季翎拿起顾己后来给他的那杯水,大概是喝的太急,水呛得他咳嗽起来,他咳的面红耳赤,满目是泪。
终于缓过来一口气的时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几乎带着乞求看向顾己和宋晏辞:“就让他们好好过日子吧,不要困在那个恶魔的阴影里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但不公,至少不该围着一群人没完没了。”
“我会尽我所能。”顾己说:“尽我所能保全他们。”
季翎并不是很信任她。
顾己又说:“季翎,我向你保证。”
沉默半晌后,季翎的余光朝着记录器的方向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