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也不怵,双臂抱在胸前,“哟呵,伤养好了,来寻仇啦?”
张大郎此时只带着两三个贴身之人,听莲华这么问,赶紧躬身行礼,“岂敢!名捕莫要取笑小人,就是给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六扇门作对。当初是下面的人不守规矩,坏了彼此和气,已被小人狠狠惩治了。”
“这话我爱听,和气生财嘛!找我何事啊?”
“非是小人要寻名捕,是永王千岁,已在前面茶楼等候多时啦。”
莲华点头,“那行,带路吧!”
随着几人去到前面茶楼,如今莲华在都城饮食圈风头正盛,老板自是识得,殷勤问候了几句,当然他也识得张大郎,知道是永王请的人,没敢多话。
到得二楼雅间门口,两个护卫开门,这才见到里面端坐着的永王。
虽然一直有听永王的情况,但实际见到真人,莲华还是愣了愣,毕竟这人怎么看都没有一个闲王该有的样子。虽然年近五十,但须发乌黑,皮肤和身材依然保养得很好,眼中神光藏而不露,那种掌控大权从容不迫的气度,更像是一个割据一方的豪强。
这种场合,绝对不能让人挑出理来,所以莲华看真以后,抱拳行礼,“见过永王千岁。”
然而永王却瞬间收了周身锋锐的气息,笑着邀请莲华入座,“莲华名捕不必拘礼,来尝尝这家店的新茶,玉壶春。”
莲华也不拘着,我手里有枪,心中不慌,背靠六扇门,上面还有幸哥哥罩着,不虚你皇亲国戚。借势坐下,爽快道:“那我就不客气啦,毕竟能和永王千岁一起喝茶的荣幸,可不是人人能有。”
永王有些意外,深深看了莲华一眼,推开前来倒茶的婢女,拿起桌上的茶壶亲自给莲华斟了一杯茶。
莲华大方抬起抿了一口,“我呀,不是茶的行家,分辨不出好歹,只要好喝,就开心!”
永王脸色一僵,他身后一个一看就功夫不俗的青年护卫瞪大了眼,恨声道:“大胆!”
莲华面不改色,自顾自地看着杯中茶水,接着说:“可这是永王千岁亲自斟的茶,不论茶优劣,这份情谊,我都记在心里了。”
这几句话,永王里子面子都有了,反倒让那个护卫有些尴尬。
永王也默然半晌,既而大笑,“没想到啊,莲华名捕居然是如此妙人!本王也是老糊涂了,光凭一品香的残诗就该得知,捕头的胸襟气度,绝非恶意行事之辈。本王最是欣赏坦荡之人,真该早些和捕头好好亲近亲近!”
莲华笑着又饮了一口茶,“喝茶嘛,本来就该是舒心的事。”
永王收了收笑容,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莲华拿起桌上的茶壶也给永王斟上茶水,顺带跟走在最末的婢女道:“这位小姐姐,劳烦你去跟店家说一声,切一些清爽的干丝来,和这茶,最配。”
婢女盯着永王,在得到默许后,这才行礼出去。
“本王就知道名捕是深藏不露,说不懂茶,这么快就搭配上了。”永王也拿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这茶确实不错,比本王府上的碧雨还香上一些。”
莲华莞尔,“我确实不懂茶,但我懂吃,味道嘛,如何搭配,还是知道些的。”
“哦?庖厨之事,本王向来不碰,不过府内倒是有不少好厨子,改日请过府尝尝手艺。”
莲华点头,“那我可等着吃好的了!不过我有忌口,太珍奇的东西我可不吃,寻常菜就好。”
“一言为定!”
从茶楼出来,莲华一直保持着优雅稳重的步态,直到走出半条街,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拧了拧僵硬的脖子——和这种人在一起太难受了,时刻得端着。
两人虽然没有提豺火帮之事半句,可彼此之间已然达成了和解。
聪明人之间,有些话,不需要说太透。
永王的这次茶楼邀约,其实就是为了向外界传递一个信息——莲华和永王不是敌人,而且关系还不错。那不管是官场还是民间,都会把豺火帮的事件视作那帮人不好好听永王管教,自作自受。如今出了事,还得永王来做和事佬。这是对外。
而对内,永王亲自斟茶,就是在向莲华表示歉意,同时示好。
莲华的话也说得漂亮,看似是说茶,实则是在表达态度——事已至此,我就不与你说好歹了,但你永王的友谊,我是认的。进而当着王府下人的面为永王斟茶,既让永王不失面子,又回馈了修好之意。
从永王的约饭来看,这次喝茶的效果是非常好的。
而这边,待莲华走远才从茶楼出来的永王,立刻被等在门口的张大郎攀上,“千岁金安!”
永王停下正要登车的脚步,连视线都未触及张大郎,漠然道:“日后尔等莫再为非作歹,好生把莲华名捕交代的事做好,若再惹出事来,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张大郎万般委屈,也只得躬身行礼,“是!恭送千岁!”
永王正要登车,又收回脚,从侍从手里扯过缰绳,翻身上马离去。
“常舟啊,你说,这诸葛老狐狸都哪里找来的人?”马蹄声哒哒,永王转头问跟在身后的青年护卫,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这一大帮子人,论出息,以后怕是给人家牵马坠镫的资格都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