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卿哪~”散朝后,朱祁钰留下了卢忠与石亨几人。这会的卢忠正低眉顺眼的躬身在一旁侍候着。
“皇爷吩咐。”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卢忠恨不能自己是个宦官一样可以就近侍候。
“原本想让兴伴伴命近侍往广东走一遭,既然你回来了就交待你去办吧!”正享受着宫女给自己拿肩的朱祁钰头也不抬,眼皮都没睁一下,轻声说道。
“是,皇爷。”卢忠应道:“臣亲自去广东,必将黄萧养上下一干人等尽数灭了,不放走一人。”
“糊涂。”朱祁钰终于睁开了眼,轻声训斥道:“黄逆几个首犯都死了,其余人等如何是好?”
“记住,主犯必须死,人必须得要留着替大明朝廷干活,干脏活、累活。”
“这……臣愚钝。”卢忠不敢随便接话了。
“赦免的旨意已经发出去了,这是做给天下看的。让天下知道朕与大兄不同,朕仁义,朕爱民如子。”说着,朱祁钰挥手赶走侍候在一旁的宫人。
“朕行仁义之举,他黄萧养岂能不自知?既然自知罪孽深重,留下遗书引颈自尽是必然之举。黄萧养即死,留下遗命由人代领余部便是了。”看到卢忠朽木不可雕,朱祁钰继续引导道。
“臣懂了,臣选出几名得力之人,让那黄萧养将部众交出来,然后……”
“愚蠢!黄萧养的手下人都是傻的吗?你派几个人轻易就能指挥了?他们是要被派出去平广西叛乱,抵抗倭寇的,不能有任何闪失。”朱祁钰有些生气,话也凌厉了一些。
被吓到的卢忠拜倒在地叩首道:“臣愚钝,未能理会上意。还求皇爷明示。”
“啧~”看着卢忠这货朱祁钰轻叹一口气道:“黄萧养必须要死,不然天下岂不是都有样学样的?但是这个得活着留下来给朝廷办事,这样懂了吗?”
“黄萧养必须死……这个人得活着……懂了,臣懂了。”卢忠终于开窍了一般道:“臣找个模样相似的人,然后杀了黄逆,让人假扮……”
叭嗒一声,朱祁钰摔了杯子。
“你是头猪啊!让天下人都以为黄逆身死就行了,让他的部众知道他更名换姓活着继续为大明朝廷办差!”也不知道是自己表达不清楚还是卢忠真傻,朱祁钰是真生气了。
“臣这会明白了,真明白了。”卢忠吓到连忙磕头道:“臣让黄逆写下伏罪状,扮做自裁模样,再让他心腹之人随他更名换姓继续为朝廷征讨叛逆。这样天下人都知道背叛了朝廷不是认个错被招安就行了的,必须得死。”
“滚!滚去办差,要是办砸了朕剐了你!”
连滚带爬跑出去的卢忠正好碰上金英、石亨、于谦几人,招呼也不打,头也来不及回就这么跑了。
殿外候着的几人被请了进来,此时朱祁钰已经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没等几人上前问安,朱祁钰一伸手间几位宫人已经将锦凳搬到了眼前。朱祁钰示意众人免礼后直接发话问道:“诸卿对西北如何看?”
在大明初期洪武帝朱元璋建国时就充分考虑到了国家防御问题,不得不说虽然朱元璋没正经念过什么书但在国家建设上确实比一些饱读诗书的人更强。
大明定都南京本来就是为了避免汉时天子替诸侯守国门的尴尬局面,首先将北部归顺的各部族安排成了卫所,形成大明防御北方游牧民族的第一道防线。
然后是在北部分封大大小小十几个藩王,甘州肃王朱楧、宁夏庆王朱?、西安秦王朱樉、山西太原晋王朱枫、大同代王朱桂、宣府谷王朱橞、北平燕王朱棣、大宁宁王朱权、广宁辽王朱植、开源沈王朱模、辽东开原(今铁岭北开原市)韩王朱松这一路由此形成第二道防线。
再之后,自西北到正北然后东北大大小小数百个军事卫所组成,到了洪武晚期已经形成了由六大军事区下辖数百个军事卫所近百万军队密布的第三道防线。
陕西行都指挥使司、陕西都指挥使司、山西行都指挥使司、山西都指挥使司、大宁都指挥使司、辽东都指挥使司环环相扣,简直就如同铁锁连船一般牢牢守住了北方防线。
然而这一切,均被那个看不起自己庶出侄儿的朱棣给整没了。
一场靖难,朱棣首先率先燕军打败了北平及附近的大明国防军,随后直奔永平插入大宁。在活捉了宁王朱权后鬼扯着什么“共治天下”的口号吞并了宁王的军队后又收买大宁地区的泰宁部、福余部、朵颜部三族,从中挑选了三千精兵协从为奇兵参加“靖难”。
在靖难胜利后,朱棣大方的割让了大宁地界三卫给了这三族,从而形成了大明东北方向的兀良哈三卫,也就是所谓的朵颜三卫。而这三千精骑为初始,也就形成了北京城京畿防卫三大营中三千营的前身。
自此,朱元璋辛辛苦苦建立的北方三大防线就被那个该抽死的儿子给毁了个干干净净。朱棣自己最终也自食其果,第五次北征时被兀良哈三卫算计,身负重伤勉强逃回大明就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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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之后,大明一直被北部游牧民族侵扰,最终造成的沉重防御成本同时造成了边将不受朝廷控制,北方屡战屡败最终连锁反应激起民变,崇祯皇帝只得在煤山上挂了歪脖子树。
造成大明北境尴尬局面的事情大殿里的人都知道,可这个来龙去脉是不是都不太好讲啊?皇帝动问,于是只能从局部找问题谈解决办法了。
“回陛下,臣以为对西北诸卫宜用怀柔之策,可遣使交往,使其知我天朝待之以诚。”于谦说道:“当然,这也是权益之计。待我天朝稍做休整,中兴之日必可重新收服西北诸卫。”
“嗯……石卿,你的意思呢?”权益之计,又是权益之计,只怕是之后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看了眼朱祁钰的态度,知道自己顶头上司的意见皇帝并不满意,于是石亨道:“原本西北诸卫心向朝廷,只是自宣德以来受达贼侵扰而朝廷未曾扶持,于是彻底倒向了达贼,只怕这民心一时半会回不来。”
“嗯~”
“小臣以为,莫不如按大司马所言,先以怀柔之策安抚其心,待其不备再以奇兵夺其世居地。这塞外都是靠着水源地居住的,只要将水源地掌握在我手,西北诸卫就跑不了。”石亨回复道。
“金大伴,你是老人,依你之见呢?”朱祁钰又转向问金英道。
“回皇爷话,老奴只是奴才。”金英一如既往的谦卑模样,相信这也是他在历史上能够得到善终的原因之一。
“奴才只是皇爷的耳目,本不该多嘴。皇爷问起,老奴多嘴提一句。先皇在时,曾有提及对北虏忍让实在是不愿意再起波澜,使大明百姓平添疾苦。”金英继续说道:“先皇所虑者,一旦开起战端,必然增添人民摊派,更有官军死伤。此昭、章两位先皇所不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