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这些地方补充军械物资的申请都是他们的主意,就是担心朱祁钰扩大北线用兵加大国家财政支出的。
“哼!”一群老而不死的家伙,朱祁钰接着说道:“天津、青岛、福州三地准造舟船巡弋备倭,各拔钱五千贯用于采买木料、招募工匠打造船辑。”
“五千贯……”五千贯钱造两条船,那这船得造多大呢?除了船之外,还要配备火炮、火药、炮弹,这些不都是钱吗?
“陛下,这福船打造一艘须银……”
“分期结算嘛,又不是非得银钱全部到位了才能开工。先拔付一些,余下的分期付。以后每个月或者拔个五百贯,或者一千贯,保障工程线月结算开支就行。”古人就是死脑筋,为了信誉对于款项兑付问题看得还挺重。
“陛下,那往后是不是都用银钱兑付?还是说也用债券?”
“兼支。或三七,或二八、一九。不急于全面推行以债券采买,可等到当地已经开始广泛使用债之后再按五五兼支,甚至券多钱少支应朝廷采买。”按照原计划,采用债券采买是用来解决宝钞滥发引起的贬值问题。
等到了东北那几个岛上的银、铜运来之后立刻就能用来解决银钱不足的问题,根本不需要什么债券了。
“陛下,即便是徐徐采用债券,终究还是需要兑付的。”陈循不无担忧。
“是啊陛下,虽然朝廷准备了一年、两年、三年三种期限的债券,但是时间到了总是要兑付的。到时候朝廷拿不出银钱来兑付,还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朝廷不能一直寅吃卯粮。”王直也站出来替陈循说话。
都是当过户部尚书的人,户部那点事情谁还不知道。说罢,王直还斜了眼胡濙。那意思像是说,胡阁老也是掌过户部事的,这会是不是该出来说道说道了?
“呃…陛下,老臣以为陈、王两位尚书所言甚是。朝廷还是应当备些钱粮防灾防战,若是寅吃卯粮再有万一,恐怕祸不远矣。”被盯到实在难受,胡濙终于不情不愿站出来说了句话。
“胡阁老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切中利害啊!”朱祁钰调笑道。这老家伙,居然拿国家需要备战备荒说事情,动不动就说朝廷会有万一。
有什么万一?你一万了朝廷也不会万一。
“这些朕都知道了。朕自有分寸,先支应一、两年就好了。债券总共也没印刷多少,都压了户部官仓里,每次领用都有数的。卡着税赋用就出不了什么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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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说起来,西北诸卫这个冬日里与甘肃、宁夏两地可有大宗易市?”
“回陛下,只有正统十四年十二月有过两宗,景泰元年还未曾有过奏报。”
“朵颜三卫可有动向?”
“回陛下,大宁如今卫所军力不足以守备。辽东、宣府离大宁又远,莫不如仍许给朵颜三卫,命其每年朝贡,仍然交好。”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是朱祁钰对胡濙等人的评价。
“嗯……命御马监刘永诚调腾骧四营,并杨洪一部,曹义一部,往大宁威慑兀良哈如何?”朱祁镇当皇帝时重用宦官,自己上来就把高品内侍修理了个遍,还真不放心这些没根的。
如果皇城安全都由锦衣卫从外部负责,有了于谦女婿坐镇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再配上对正统爷心怀不满的勇士担任京城九门提督,倒要看谁能玩正统复辟。
虽然正统还在塞北烧牛粪煮羊奶,这防备之心可是一点也没少。
朱祁钰这么一种跳跃性思维,殿内几人感觉有些跟不上。大宁地界要收回来干嘛派御马监的太监刘永诚去?
这是因为之前御马监少监跛儿干叛明的原因吗?还是说,咱们景泰皇帝也想来个御驾亲征,先派出御马监军队呢?
“陛下,这御马监腾骧四营一向是保护皇下周全,哪有离开京师,离开陛下往边塞杀贼的道理。不如等石亨回朝后命其为大宁总兵更为妥当。”毫不犹豫,为了朝廷利益石亨被于谦推了出来。
“石亨……”已经在哈密稳住阵脚的石亨不知道自己又被朱祁钰算计上了。
前一世的石亨被过于重用,明明在武将中只是智勇排在第二却在打败瓦剌后仍然掌管京营。不仅权柄超过杨洪甚至还超过于谦成为了京城军队的实际掌控者。
如果不是石亨野心不足参与了反叛,朱祁镇也不可能敢于复辟。金刀案时就差点被污陷要谋反,估计那会惶惶不可终日更胜过在塞北时候,哪有那个胆在没兵在手的时候真敢逼宫朱祁钰。就不怕这是自己这个庶弟的阴谋,趁势把自己给剁成肉酱包了饺子?
“善!于卿果然知人善用,让石亨镇守大宁真真再合适不过了。”石亨守大宁,填补了宁王曾经镇守的北疆空缺。自此之后,北疆第二道防御网就能够补齐了。
“如此,则大明北疆可保三十年无忧矣。”朱祁钰轻呼一口气:“瞧瞧,刚才不是还担心债券没法兑付吗?这钱粮不就来了。”
看着朱祁钰洋洋自得地笑着,像是得了宝贝一般,众人满脸不解。
“陛下,这大宁卫筑城、囤兵都得耗费不少钱粮,怎么还成了兑付债券的钱粮出处了?”王直忍不住出声。那张老脸上分明写着,我愿意承认我蠢,但是你这牛吹得能上天了我是实在不能相信啊!
“筑城?我是说过要在大宁筑城,但我没说筑多大的城呀,何况大宁本身不是有城吗?”
“筑…多大的城?”
“诸卿,还记得战车阵吧?”
“记…记得…臣等当然记得。”京营官军操练时大家多少都会看一看的。
“那你们觉得,大宁驻军在没有足够钱粮支持时有必要筑大城吗?”
“陛下的意思是筑小城甚至只是间隙修建堡镇,再以车阵相连以此防御?”于谦插嘴问道:“但塞北冬日极寒,若无大城则驻军不足以掌控大宁。”
“罗通以水浇城,一夜间成就冰雪覆城。”朱祁钰笑笑:“条石、巨木、青砖所费不菲,但竹条、篾片所费无几。只需要让漕运舟船后牵引竹筏运来京城然后陆路运往大宁即可。”
“冰雪…筑城……”当寒风凛冽气温骤降时,以竹、篾、藤编织成墙体骨干靠在车阵外围,再覆上纱、绸,迎着风雪浇上水,冰墙一夜可成。
“虽有外墙然而头顶仍然……”
“大可用羊皮帐篷围在冰墙以内,冰墙即可防御外敌又可阻隔风雪侵袭。人畜围在羊皮帐篷里,蒙古人能过冬,明人也能过冬。”
“臣以为可以先于京营尝试。如果真可行,自此塞北便应了‘寇可往,我亦可往’。”于谦出班躬身一拱手,请旨在京营尝试。
“这个冬天会很冷,很久。让京营并北方官军都开始尝试吧,不要让北虏探得消息便好。”
“臣于谦,领旨。”
“陛下,咱们话头绕远了。还没说怎么通过大宁解决债券兑付问题呢!”王直很不合时宜的再次站了出来打断了正得意洋洋的朱祁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