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真的割腕,于是朱祁钰心一横就想用手一把抓着剑刃拉出一道口子出来。当年看过的影视作品里除魔卫道的法师们可不就是这么用自己的鲜血降妖的嘛!
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妥,这才想学着体检验血一样有剑尖扎自己一下。可就在自己比画着要将剑尖扎到自己无名指指腹时,反应过来的礼官像嚎丧一样大喊着“陛下不可”,反而吓到了朱祁钰。
结果手一抖,本来只想用剑尖轻轻点一下所个小口子取点血做个样子的,愣是划拉开一道大口子。幸亏自己反应快,不然一截手指都能被那个嚎丧的给祸害掉了。
对于发毒誓要为五十万大军报仇的事情,朱祁钰没有任何心里压力。秀做的还是挺好的,效果很感人。对于皇帝亲自割指取血,指天盟誓要振兴大明的视觉冲击没有免疫力的文武百官们都觉得自己见证了一个上天之子的铁血雄心。
对于皇帝请上天启示,或是降下灾难给瓦剌,或是取走朱祁钰性命的事情百官是不信的。虽然这种事情有些荒谬,但至少证明了皇帝中兴大明的决心是真实的。
“上皇,是时候上路了,不然就要错过吉时了。”朱祁镇这个时候不知道京城内外的情况,只是觉得兴安说的话让人心里发慌。
上路的吉时,上什么路?黄泉路吗?
“上皇似有未决之事?”兴安这时候说什么话都让人觉得是阴阳怪气的。
“上皇莫不是在想要向太后尽孝,不能让旁人污了太后名声?”兴安继续在一旁叨叨叨个没完:“说来也是,太后与上皇母子情深世人皆知。如今太后为朝廷安稳颁懿旨废了上皇,难免于后世为人所不解。因此上皇有意手书退位诏书并自废为庶人,成全皇太后圣明,护了今上周全,实为天下兄慈子孝,兄友弟恭之楷模。”
朱祁镇只想大耳刮子贴兴安的脸,可是现在真没有人可用。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想要掌人嘴都没有可以使唤的人。
见到朱祁镇不肯就范,兴安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扯着鸭嗓尖声说道:“哟,奴才还真是忘记了这么一茬。上皇可知道今上为了缓解大明税赋入不敷出,制了新钱的事?”
景泰朝廷发行的新钱朱祁镇听说过,但从没引起重视。哪怕是兴安说起,朱祁镇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特别当回事的。
“景泰朝的五铢钱真材实料,可不是汉武帝那朝坑百姓的玩意儿。就说咱们大明这景泰钱的图案都是讲究个......贴近生活,贴近人民。呵呵,这话还是今上教奴才的,一时半会还学不会。”西汉武帝刘彻时期的五铢钱只是个引子,真正想说的是牵出大明景泰朝的新钱。
“这景泰钱呀不叫通宝、重宝啥的,奴才手中正好有几枚,请上皇瞧瞧,这可就是正映着‘士农工商’贴近生活不是。”兴安掏出一把钱币,双手捧着呈给朱祁镇看。
景泰钱长什么样,朱祁镇本来真没什么兴趣知道,但是远远就能看到钱币上的图案精美,款式与以往历朝历代不同,朱祁镇多瞟了眼就移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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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币两面,根据金、银、铜材制不同分别在一面印着读书的士子、犁地耕田的农夫、纺织的农妇和一艘正在河上行驶的帆船,另一面日、月图形居中,下面刻着:五文、钱百文、钱五百、景泰元年北京工部造币局制等字样。
钱币好看又怎么样,朱祁镇忍不住嗤笑出声。
“奴才见了这些钱币是觉着好,所以也请人试制了些钱币图案准备呈送给朝廷选用。”兴安看出了朱祁镇的心思,哼,实在太好猜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主子。
如果不是朱祁镇实在太好糊弄,也不会让王振那厮牵着鼻子走了那么多年。
“既然说是要贴进人民,那哪能没有满朝文官和大明官军呢?”说着,兴安从另一侧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白绢呈给了朱祁镇。
白绢上的图画简洁,人物线条刻画清晰,线条流畅......偏题了。配字非常显眼,“土木堡官军五十万尽没”、“达贼俘正统皇帝北归”、“五征麓川劳师伤民”等等字样就像是刺进朱祁镇心里的针一样扎得心窝子痛。
“放肆!悖逆!”朱祁镇大怒,一把想把绢帛撕烂。可惜,也不知道是手劲不够大还是白绢质量太好,愣是没撕烂。被气到不行的朱祁镇一把将白绢揉成一团用力想扔在兴安脸上,可是白绢在奔向兴安的途中自己展开徐徐飘落在两人中间,上面的图案和字迹更加刺眼了。
“上皇说的是,这达贼着实狂悖无礼,居然敢与我天朝大军为敌。”兴安索性将糊涂装到底:“区区小贼胆敢犯我大明疆土,杀掠人民,屠我官军并邀留我朝皇帝大兄,着实可恶至极!”
一句“皇帝大兄”听在耳里,朱祁镇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幸得今上乃天命真龙,不足一年时间便将来犯之贼截杀殆尽,更是遣军以少胜多屡次教训无礼达贼。”兴安心里真不想把话说绝,把事做尽。但是今上的手段着实令人发寒,传旨的小宦官将话说得很明白,必须一劳永逸绝了大位反复之祸,否则景泰皇帝什么时候退位不知道,他兴安剩下的一个头等不到上皇进入北京城就会落地。
如果没有孙太皇那个懿旨,兴安或许还会多犹豫一会,多扭捏一下,怎么也不能毫无抵抗连半推半就的样子都懒得做一下就顺从了。太上皇帝啊太上皇帝,你能乖乖就范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保命方法呀!否则......兴安不敢想一旦真的发生夺位之争会不会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只怕到时候自己这条老命都很难保住。
“上皇,还是从了吧!”反正婊子都做了,干脆做彻底一些,兴安毫不避讳杨洪等人,就差把刀架在朱祁镇脖子上逼着太上皇帝手写退位诏书了。
“好你个兴安,你这狗奴才怎敢如此?!”此时的朱祁镇气到气筋暴起,恨不能就要冲上前一把掐死兴安。
“汝等便如此,看着这奴才凌辱朕?”气昏了头的朱祁镇忘记了自己曾眼见着王振在五十万大军中如何羞辱一品大员了,还想命令杨洪出手拿下兴安。
“上皇这是哪里话,奴才就是个奴才而已,便是太祖高皇帝曾认定降者为不洁之人,奴才也不敢对上皇无礼。”杨洪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兴安抢过话头说道:“即便是奴才奉了先帝御剑于此,也断然不敢对上皇无礼的。”
看着兴安拔出了宝剑,极为跛脚的挥舞了几下怎么看怎么像是项庄舞剑。朱祁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碰倒了后方案几上的茶具又被烫到侧身一让,一个脚步不稳滑倒在地。
面对着快步走向自己的兴安,朱祁镇只看到明晃晃的宝剑反射光芒的点点寒意。“朕写诏,这就写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