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臣以为诸位同僚所言甚是,户部是该把银钱都花出去。正如陛下所言,藏富于民才是朝廷真富,只有户部官仓里存了银钱那都不是钱。不如今年加大对桑茶的税赋用于奖励耕种如何?”陈循不是软柿子,立马给出反击。
粮桑之间是有冲突的,桑树多了蚕农就能养更多的蚕,养了蚕就能有多丝,有了丝可以招募更多丝工织出更多的丝绸、丝被,拿到海外那都是直接用金、银结算的好东西。
“嗯…嗯?!”冷不丁一下朱祁钰突然心中一紧——羊吃人!
对呀,为了有更多的羊毛、羊肉所以大面积圈地养羊,最后粮食减产普通老百姓根本买不起粮食,造成了“羊吃人”事件。
大量将耕地改成牧场的农场主成了新兴贵族,但是大量农民成为了两手空空的流浪者,不得不靠出卖廉价劳动力为生,由此为英国的资本主义发展准备出了足够多的廉价劳动力。
虽然羊吃人的圈地运动促进了农业和农村生产力的发展,加快了英国的城镇化进程,推动了英国的工业革命,但这种结果对于农民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
无数的农民倾家荡产、流离失所,以家庭为单位的手工业被破坏殆尽彻底摧毁了小农经济。
但中国是传统农业大国,更是农业人口众多的大国,如果不能及时调整过渡发展工、商业对农业产生的影响对于朝廷长久统治也是不利的。现在之所以还没有产生较大的影响仅仅是因为仍然有大量小商小贩还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在向农户收购自产物资,但只有五到十年的积累这些小农经济恐怕就会受到影响……
“如今农户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哪些?”当值的张永留意到皇帝陛下额头出现了细微的汗珠,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大明朝的宫殿设计虽然说不上冬暖夏凉,但是七月份的天气敞开了殿门绝对不会热到出汗的。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这个话题把皇爷惊到了,皇爷出的冷汗。原来…皇帝也出冷汗呀!
“回陛下,农家小门小户的仍然是以种粮为主,布帛不是主要的收入来源。况且自景泰四年开始南方大量种植桑树,织坊一日产出胜过往年一府农户所产丝麻了。”
“因为北方粮食需求加大,南方各地粮食售卖的价格比正统十三年提高了约三成,农户也还算过得去。”
还好还好,陈循的话让朱祁钰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还能够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推进。差一点,就差一点,再晚两、三年发现这个问题恐怕景泰朝的麻烦又要来了。
一旦大举对外用兵时国内再出现粮食不济,仅靠北方的牛、羊肉供应也不可能解决得了全部的老百姓的需求。何况北方牧场虽大,也要人、马放牧才行,对于牧民盘过过了也会受到反噬,结果都一样还是朝局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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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给个章程…”
“啥?”陈循一愣,给什么章程?这个锅不会要甩给我户部吧?
“户部给个章程,让沿海各城市开海捕鱼。凡江河湖泊,每年设置禁渔期供鱼虾生长,除此之外允许民间捕捞。不是有疍民吗?内迁一些,一来让他们也过些安稳日子,二来也让内陆不善捕捞的百姓能够吃得上渔获。”
大明朝的江河湖海不是百姓可以随便去谋食的,正统年间倒是开放过一些,但仍然没有彻底放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开放让百姓能够多一些合法求食的手段。更何况归降的广州判军已经七、八年了,可以从中挑一些人出来内迁也算是安定降军的军心了。
“臣,遵旨。”皇帝下令彻底放开江河湖泊的封禁对于求食的老百姓是好事情,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只是这海禁嘛……
“陛下,这开海一事,还愿陛下明示,臣等也好依旨办事。”毕竟是先皇定下来的规定,要改规定就是违背祖训,至少得是皇帝肩头扛重担子否则做臣子的真不敢办差。
“嗯?开海…早在景泰元年时不就已经开海了吗?”景泰元年时安排黄正养的叛军时就已经正式谕旨放松了海禁,不仅仅是允许部分沿海城市出海打鱼还以广州水师海训为名出海贸易了。
这几年水师的钱粮开支全靠着广州水师自己赚来的银钱支应着,朝廷除了收税还真没干什么正经活。
“可那不是只有广州、福州几处嘛!若要是全面开海还是增加开海地区,还是需要陛下圣谕的。”一句话,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皇帝的话我们什么都不干。
正所谓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就没有错处。别的事情也就算了,这种违背祖制的事情是一定要有皇帝出来站台、背书的。
“嗯……”朱祁钰也作了难。全面开海当然是最好,但是这就意味着会存在大量海贸走私行为。这可不是水师打着海训幌子在皇帝授意下的走私,那就真是沿海商贾搞走私了,不仅仅会少了很多税,更重要的是会为大明朝官军的海贸增加竞争对手的。
但如果开海禁继续是遮遮掩掩的又丧失了原来的意义,看样子水师实力真是差了不只一丁半点,得再加大力度扩建才行。
《景泰实录》:
景泰六年七月初二日,上谕,皇长子见济初封晨王,宜仍领晨王封号。命有司铸印、册诸物,上告天地祖宗。
户部尚书陈循奏请开海禁以丰物产、养百姓。
上曰:可。命地方各拟章程,尽书约束之法、管辖之策,报六部准许后方可。
上谕:着户部抽调干吏,兵部、锦衣卫调派官军、旗校,组建缉私处,专管沿海军民私营海贸,并防范外番边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