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勇的这番话,就连脾气一向温和的贺天然都有些火气,虽然作为事件的亲历者,他不认为薛勇的话点中了他的伤口或者要害,但是这并不代表,别人说的就全无道理。
他以为现在的自己,是能够跟温凉保持一个适当距离的,可是在薛勇这样的熟人眼中,哪怕是两人之间在小的往来,都会惹人联想,从而跳脱出“朋友”这个范畴。
他贺天然能做到问心无愧,那别人呢?温凉又怎么看呢?
贺天然想去追温凉,不过他也放心不下薛勇的状态,只能沉声问道:
“白婷婷就在外头等你,你现在就干坐在这儿?”
薛勇抬起有些发红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贺天然,哑着嗓子道:
“你知道婷婷会来?”
贺天然沉默了片刻,他在高中时期的朋友本就不多,能够称之为交心的,就唯有薛勇一人,而两人结识的纽带,也正是因为温凉。
面对薛勇这个宛若要吃人的愤怒状态,如果此时说自己不知情,那么他事后一定会对温凉心怀芥蒂,这是贺天然不想看到的情景。
他平静道:“是我打电话让她来的。”
骤然间,薛勇大手一挥,将卡座上的酒瓶与酒杯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响动,他整个人双眼通红,失控般地走上前,一把揪住贺天然的衣领不住摇晃,他怒火中烧地大声呵斥道:
“我他妈把你的兄弟,你这么对我?贺天然!你就这么喜欢看我笑话是吗?!”
酒吧里,已经有不少酒客站起了身子,朝他们二人看来。
这种喝了酒撒泼的情形,在这种地方几乎每天都会发生,酒吧中的安保也很快出动,不顾薛勇挣扎,两三下就把二人分开。
耳边,薛勇还在不断咒骂着,贺天然也没想到挚友的反应会这么激烈,男孩原本想的是,即便薛勇发火了,哪怕自己被打上一拳,他也不至于不顾夜场外等待的白婷婷。
可看他现在的架势,丝毫没有要走出去面对白婷婷的意思。
贺天然事到如今才算明白,这世上并不是每一对情侣都会像自己一样,能有把事情摊开来讲的勇气。
每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样,薛勇选择的方式是逃避,而这种逃避或许也并没有错,只是贺天然希望自己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薛勇,你将来会是个警察,而不是个流氓,白婷婷在外面等你。”
贺天然再次重复了一句,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薛勇做的事情。
两人身边的保安都还控制着彼此,薛勇胸口剧烈起伏,口鼻里喘着粗气,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双愤恨的眼睛,可见他对贺天然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
事已至此,也不必久留,贺天然示意身边的保安松开自己,他转过身后叹息一声,抬脚离开了这喧嚣声不断的是非之地。
保安将薛勇按到了沙发上,确认他不再有冲动的迹象后也各自散去,他默默在位置上坐了十分钟,然后低下头,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似乎陷入了无边的纠结与烦躁之中。
“勇哥……”
“滚!让我冷静一会!”
听到耳边有人叫自己,薛勇暴躁地吼出一句。
“勇哥。”
那人显然没打算离开,他又叫了一次,薛勇这才恶狠狠抬起头看清来人。
原来叫他的是夜场的油头经理,他手中拿着账单与POS机,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勇哥,您那桌的朋友都走了,要不,你看先把酒钱都结一下?”
薛勇扭头一看,果然刚才热闹的卡座上已经是空无一人,他的心瞬间是彻底凉透,但反映到脸上的,却只有愤怒。
“你怕老子付不起钱是吗?再给我上一套黑桃!”
“可以的勇哥,您看您先把账结了,我马上去给您安排。”
油头经理的笑容一成不变,看在薛勇眼里,只想上去狠狠揍丫一拳。
“来,钱来我付,经理你也别上什么一套黑桃了,直接安排接龙吧,我们这桌不喊停,你们的酒就别断了。”
这时,一个和煦的声音响起,薛勇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同龄男生走了过来,那个男生穿着入时,耳朵上打着一个耳钉,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头短寸下的五官与其说是清秀,倒不如说是阴柔。
此刻他双手插兜,他身边的一个朋友走上来递给油头经理一张卡,经理见到他后,脸上的笑容都肉眼可见的变得谄媚起来。
“赵……贺少爷,您跟勇哥先坐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安排。”
经理快步离去,那个同龄人坐在了薛勇对面。
“小勇哥,久仰大名。”
眼前的少年热情地伸出手。
薛勇一愣,也是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他疑惑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呀,为什么要帮我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