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Save my life(四)(1 / 2)

“现在吗?你想让我在这里通过催眠激发你的潜意识?”

现在坐在余闹秋眼前的这个贺天然,他所展现出的行为举止,不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可以表现出来的。

少年人一直以为自己是失忆,可在面对让自己方寸大乱,又不得不去处理的现实情况时,稚嫩的他还是选择了逃避,少年向未失忆前的自己发出祈祷,期望着再次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而回应他的这个「贺天然」,确实记得发生在少年人格身上的一切,但比之少年,他多了一份心机城府;与主人格相较,却又少了一种道德规束。

当做完了一场“红酒美人两相较”的前戏后,他好似无意地就从对方嘴里诈取到一份重要的信息,而这句简短却信息量十足的反问,让他的一边眉头微微虬曲,呼号着内心的变奏。

“原来是……这样啊,呵~Interesting。”

他似趣味盎然,深不见底的城府愈发幽幽然韬养于至暗时刻,当黑色的幕帘缓缓拉开,属于这个「贺天然」的一出好戏,才刚刚开始。

“原来是这样?什么意思?”余闹秋疑惑发问。

“字面含义,Interesting,有点意思。”

“你觉得催眠有意思?”

“我觉得被你催眠很有意思。”

“轻浮了点吧,天然哥,这就很没意思了!”姑娘面色不悦。

“好吧,那就……实在不好意思了。余小姐,我向你道歉,但这的确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毕竟上次被你催眠之后,令我有了一番……不一样的体验。”

“什么体验?”

“比如说,多亏了余小姐你……让我体会到了自己从前是多么天真。”

贺天然一笑偏头,再度举起酒杯,余闹秋听闻此话,眼中很隐蔽地闪过一丝不安,不过只是转瞬之间,她便平静抬起酒杯与贺天然相撞。

其实,余闹秋是很怕贺天然发现在上次催眠中,自己与贺元冲有过交流。

毕竟上次贺天然离开得过于突然,期间他发生了什么,听见了什么谁都说不准,这也是为什么这半个月里来,余闹秋一直按兵不动,等待着对方的联系,生怕短时间里的再次试探,会引起对方的忌惮。

而此刻眼前的贺天然貌似八风不动,但在口头与行为上却不断触碰着余闹秋的边界,这让女人一下子警惕起来,心中亦是生出一种胜负欲,决定反其道而行。

“本来获得客户认可,应该是我在职业上的一种荣幸,但我总感觉天然哥你是在打趣,所以就算你现在让我催眠,效果也不会好。”

撞过杯之后,余闹秋没有急着饮用,而是缓缓转动着杯脚,说出一句似幽似怨的话语,让人足够意识到里头留藏的刻意。

贺天然识趣接茬,“余小姐,我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为什么你对我会有这样的观感?”

“因为我们之间好像缺乏了一点信任。”

余闹秋将本是交叠起来的双腿换了个方向,职业短裙下被黑丝包裹住的曼妙长腿抬膝举足,黑漆红底的精致高跟鞋一掠而过,金丝眼镜固然带给了她一缕知性跟雅致,可终究是顶着一张厌世脸的她,正因是这番端起酒杯引颈而酌的自信气韵,钩勒出一副生人勿近,愿者自来撩人姿态,像极了一朵绽放于金池的黑莲花,高贵与妖魅交织。

这种带着警告,却又像是在诱惑的极致反差,就连贺天然都微微侧目。

“信任?这从何说起呀?”

“从你仍旧称呼我为余小姐说起。”

“只是称呼罢了。”

“从心理学上讲,越是亲密的称呼,就越代表着想要拉近距离,反之亦然,所以天然哥你从刚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刻意跟我保持距离,这种刻意,导致就算我想要催眠你,也无法成功。”

贺天然闻言一顿,他笑了笑:

“我这个人有些怪,叫你余小姐,我会觉得更亲切。”

“上次你来诊所见我,可不是这样。”

“因为你催眠得好。”

“还说不是在揶揄我?”

他们两个人都各怀心思。

贺天然想知道更多关于潜意识的信息,可在没有弄起余闹秋的立场之前,他不会把自己发生人格转变的现状轻易交底。

而余闹秋担心贺天然知晓自己与贺元冲有勾结,所以对催眠期间的事自然是讳莫如深。

这就造就了如今情况,他们两人都对彼此缺乏信任,想要试探,但又不敢过多暴露,只能点到即止。

他们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锋,谁都没有避让,直至僵持了数秒,贺天然喉结上下蠕动,话锋一转。

“那么余小姐,我们不妨来玩一个能够拉近彼此距离的游戏吧,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余闹秋放下酒杯,耸耸肩,不置可否。

贺天然脑中冷静思考着,若只是医生跟患者关系,对方只要做好她分内的心理服务就好,而她这么在乎随口的一句“称呼”,那就证明她期望与自己的关系,是在病患关系之上的,那么她期望的是朋友关系?

男人暂时还不好确定,但游戏的提议,这个叫作余闹秋的女人没有拒绝,这代表着,他还可以再进一步。

至于能再进到哪一步,贺天然也很期待……

他放下酒杯,双手缓缓摩挲着,然后自然交叉在一起,“我听说,两人之间袒露秘密,会快速拉近彼此的距离,所以我一直觉得‘真心话大冒险’是个好游戏。”

余闹秋嘴里轻“嘁”一声,面露不屑。

“天然哥,人不是喝了点酒,就能说出真话的。”

“但有些话说出来,一听就是真的。”

“比如?”

贺天然站起身,慢走到落地窗前,余闹秋的视线跟随他而去,只见他双手插兜,遥望脚下矗立而起的繁华城市与亘古奔流不息的脱墨江水,问道:

“余小姐,当我进门时见你站在这里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心中生豪迈,极目楚天舒。”

贺天然摇摇头:“太文雅了点儿吧?”

余闹秋低头想了想,像是被点起了某些的兴致,她反问:

“怎么,天然哥你站在那个让太多平凡人穷极一生都只能仰望的位置上,难道就不想抒怀一些胸中意气么?”

“穷极一生?”

贺天然侧过头,凝视着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出身背景的女人:

“余小姐,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懂得能走到这一步,并不是我们自己的能力,这一路走来有万人簇拥,但可悲的是,他们真正簇拥的也并非是我们。

我记得我爸喜欢钓鱼,小时候他跟我说过一句话令我记忆犹新,他说钓鱼的乐趣在‘钓’而不在‘鱼’,或者说,小心你幻想的东西,不是因为你会得到它,而是因为你一旦得到它,你就无法再幻想它。

所以每当我站在这里,抒怀意气不是我想做的,更不是我该做的,所谓的壮怀激烈,磅礴豪迈,还不属于我。”

余闹秋端着酒杯,缓缓走到了他身侧并排而立。

“那你站在这个不属于你的顶点,幻想的是什么呢?”

“你知道,幻想与欲望总是相辅相成,当站在金字塔顶端时,那种野心、征服欲、骄傲自负、对他人的驯服感等感觉统统都要具现化为一种原始本能表达的话,最好的方式就只能是——

性欲。”

随着贺天然那已是略带干涩颗粒质感的嗓音在余闹秋耳边响起,女人眼中的眸子跟随着心跳,猛地一颤。

然而还没等反应过来,贺天然那堂而皇之,明火执仗的话语再一次炸起:

“余小姐……你有想过在这个地方做爱么?”

内心已是暴雨打池塘的余闹秋怔怔看去,似乎是为了更好的欣赏,贺天然转过身,背靠着窗外的无限风光,眼里的那份赤裸渴望毫不遮掩直直射来。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垂涎欲望的兽,而非一个表面斯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