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保重龙体啊!假如老臣知道您决心禅位之后,会病得这么快,老臣誓死也要谏阻到底!”安王看着病入膏肓之北宫至平,声泪俱下地叩拜于龙榻之前。
“你这老匹夫,说得什么胡话……不过,说实话,朕之前也曾纳闷,那些告老还乡之朝中重臣,在京时还好好的,为何回去没多久就走了……现在轮到自己头上,方才明白,人一旦卸下心头之责任,精气神便会时刻不停地迅速散去,而曾经日积月累落下之病根,即会紧随着趁虚而入……如此一来,人不就彻底垮了!”老皇帝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完了一番论断。
“那些老头不过皓首匹夫,如何能与贵为真龙天子之皇上相提并论?老臣恳请皇上摒弃此类杂念,好好将养龙体,老臣……老臣还盼着收回花州进献皇上呢……您若走了,老臣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义……”
数十年之君臣相守,不是兄弟、胜过兄弟,安王心中悲苦不舍,不再理会什么君前礼仪,泪眼朦胧地嚎啕哭诉起来!
“乱讲……你个老匹夫,朕不死也要给你气死!哭什么哭,你给朕起来……朕就算此刻撒手人寰,那也是去往极乐世界享福,你个老小子,休想撂挑子!朕之托孤重任,还得你担一担……”
“皇上……”
“少在这婆婆妈妈的!说吧,找朕何事?刚才进门之时,嘴咧得跟个荷包蛋似的,是不是你那个好女婿又说了什么奇思妙想,引你开心了?”北宫至平调整了一下坐姿,说话也顺畅了许多。
安王起身清了清嗓子,正要禀告秦夜入赘之事,却听门口传来一声“太子驾到”,使他不得不暂时打住,等候北宫纵横到来。
北宫纵横满身酒气,进门即不由分说摒退寝宫内外的所有太监、宫女,惹得北宫至平甚为不悦。
“父皇息怒,儿臣听闻安王入宫面圣,便迫不及待地抛下梅无一,赶来一会。”
北宫纵横躬身解释之后,见他们俩人更加疑虑重重,于是又一五一十地把梅无一之谋划,尽数告知。
“此计甚妙,老臣愿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安王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说出了秦夜入赘之事,并表示可以借机随天焱使团,敲锣打鼓地离开北晋。
对秦夜入赘之事,北宫纵横心中虽有反感,但见安王之态度与梅无一计划一拍即合,也就没有过多阻扰,转而满脸期待地注视着自己父皇。
“既然你们君臣一致决定,那就这么办吧!只是,可惜你这老匹夫心心念念之花州,终究不是靠你亲手收回……”花州收复在即、北晋中兴有望,北宫至平难掩心中激动,极为爽快地应允下来,话末还不忘调侃一下安王。
“哈哈哈,皇上了解老臣,只要有利于我北晋王朝之江山社稷,哪怕即刻要了老臣这颗脑袋,老臣也马上双手奉上!”安王豪气地指了指自己之项上人头,大笑着回复。
“安王公忠体国,真乃我北晋之福!”
北宫纵横以君拜臣,吓得安王连忙还礼。
“看到你们君臣这般和睦,朕可以放心离去了!北晋天下何去何从,朕此刻就托付于太子同安王,明日中秋佳节过后,太子便提前登基秉政吧……朕,或许熬不了多时了……”
“父皇……”
“皇上……”
“老兄弟,答应朕,护好新君……守好北晋……”
获得安王响遏行云之誓言后,北宫至平缓缓闭上了双眼,再次昏迷不醒,今日,他已耗费过多心神,实在该休息了。
“安王,纵横一直有个疑问?还望安王赐教。”
召来太医看护,北宫纵横和安王便适时出了寝宫,走在行色匆匆之太监、宫女中间,北宫纵横率先开口征询。
“太子折煞老臣了,太子圣询,老臣焉敢知无不答?”安王止住脚步,恭敬地行了一个天揖之礼,摇头进言。
“天下诸国,何故就不能联军征伐天焱?”
“回禀太子殿下:一则,有中玄和昭武的前车之鉴在先,无人再敢轻易提出结盟攻打天焱之建议;二则,诸国帝君,何人不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谁率先主张结盟他国,不是逼他们自己承认本国岌岌可危,需要联军他国方可自保吗?另外,诸国互相鏖战这么多年,彼此间血债累累,就算勉强合兵一处,恐怕也是各怀鬼胎、不断掣肘,这样的联军将士,能指望他们战胜秦夜之羽军四营、击溃秦夜之羽营所属吗?再者,以目前之时局来看,玉衡、东极、永圣等三国,与天焱及秦夜之关系千丝万缕、日益密切,一旦真有他国提出结盟联军之说,他们不仅不会轻易应允,甚至还会暗中破坏……最后,如今的天焱皇朝,已是公认之天下霸主,谁敢不顾烽烟四起之危难,挑头结盟?”
安王的长篇大论,在到达东宫之前,总算娓娓说完。
北宫纵横听毕,沉思良久而不能辩驳,长叹一声,挥手朝东宫走去;其背影显得颇为萧瑟、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