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风从何起?”
在道观里扫落叶的小道士突然问。
老道士笑了笑:“传说,在帝临大陆的西北方,坐落着万丈的群山。数千万年前,一位帝者于西北群山寿尽,他叹息一声,自那以后,风诞生了。”
“帝者是什么呀?”小道士坐到老道士面前,眼中尽是好奇。
老道士咳了几声,讲起了关于帝者的故事。当此时,清风徐徐,青树依依,叶和影的交叠,化成了夏晨的景。
三年后,碧水山,老道士和小道士背着包袱,踩着碎石向着皇城而去。碧水山不高,一条略宽的河流分开山身,老道士坐下,小道士见状也一屁股沉在青石上,直呼凉快。
老道士修为在身,自然不觉烦热,他捋着胡须,笑道:“让你好好研学青云功,怠慢了吧?”
小道士脱下鞋子,踩进河水中,不在意道:“像师父这么有修为,就感受不到春夏秋冬啦!”
老道士闻言,若有所思:“你所言,倒也不错。”
小道士被认可,骄傲道:“弟子可是很有……呃,悟性!对,悟性!”
“那为师赏你多抄几遍青云功,助你悟些真意。”老道士从包袱里拿出一叠符箓,也不管小道士的哀嚎,甩了甩,符箓点燃,化成灰烬落入河中。
“师父,这是做什么?”小道士问。
“这河,似乎有妖。”老道士答非所问,皱眉。青云观向来有个习惯,那就是净河。先师认为,水乃生灵立命之本,所以青云观的道士都要净河,以显观意。
“走吧,为师大概知道了。”老道士足尖轻点水面,轻盈地落在对岸。小道士胡乱穿好鞋子,背上包袱,摇摇晃晃地走过独木桥。
村庄,没有丝毫生气,老道士沉声:“小心,有妖气。”
平和的村庄下,隐匿着浓郁的煞气,是尸体堆积无人管顾,积存多年而成。老道士自语:“恐怕不是近日发生之事。”
老道士推开一间又一间院门,所见场景均是骇人心神,整户人家的孩童大人均断肢残臂,死相凄惨。而让老道士心寒的,是这些尸体多年不化,仿佛生命初逝。
在最偏僻的院子里,老道士喃喃:“就是此地!”
他灵力一动,院门大开。小道士躲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好奇又害怕。
院内,一条硕大的河鱼身躯石化近半,在这潮湿的院子里沉睡着。老道士喝道:“兀那恶妖,伤百户人性命,还不死来?”
说罢,老道士灵力一震。那河鱼睁开双眼,蓦地开口:“第三次。”
老道士心神不定,妖鱼却似乎笑了起来,眼旁脑侧的纹路扭动,仿佛多了六只眼睛。
“你告诉我,妖者未必不如人,我一直相信你。事实上,我也确实赢了你,起码在你死的那一天,我还活着。但那时候的我很伤心,因为你是我的恩人,是我的师,所以我想救你。”妖鱼的眼神沧桑,看老道士,又似乎在看一位故人。
老道士沉默不语。
“这些村民不是我杀的。”妖鱼忽然辩解。
“妖气弥漫,你还敢强词夺理么!”老道士义正言辞,却因看不清妖鱼的修为,不敢妄动。
妖鱼道:“这些村民是你杀的,你忘了么?”
老道士沉声:“一派胡言!”
“缘……”妖鱼吐字清晰,“你是矛盾的存在。我们之间的缘,因第一个你的善念而起,因第二个你的恶念而深,此刻……你是第三个。”
“那你又如何解释死者身上的妖气?”老道士冷声问。
“是你将我视为妖,也是你,将自己视为人,将那些人,视为人!”妖鱼的眼瞳转向师徒二人,其内彻骨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老道士眼前忽然抽搐过几个画面,那是他抱着孩子的场景,但一个闪烁,掌中的孩子,变为了鱼之腹子。老道士猛地回头,背后站着的不是小道士,而是一条脑侧生有纹路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