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香溢,骆思恭自斟一碗,轻嗅其醇厚,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人参于中原乃珍馐,而在辽东,却如寻常草木,俯拾皆是。
骆思恭,昔年万历朝鲜之战的见证者,辽东之行,唯有人参炖鸡汤之艺,深得其心。
每念及未能将此美味献于圣上,以授养生之道,不禁略感遗憾。
“奸佞巢穴,可曾摸清?”言罢,他悠然饮汤,暖意融心,目光转向心腹王凯。
“大人,已如抽丝剥茧,循赵永林之供词,揪出三股通敌之贼影。”
王凯应声,袖中取出舆图,缓缓铺展,细说端详,“其一,循太子河,暗运粮草至苇子谷,援建奴之手,威宁营守将赵开来,亦牵涉其中。”
“其二,辽阳城中,奸人勾结大户,图谋不轨。我部王宇英勇,截杀信使,密信泄露,守备、武库、粮库之秘,尽泄敌手。更兼密谋重重,虽未洞悉全貌,然绝非善类。”
“此辈或欲混迹熊经略麾下,伺机叛乱,待建奴犯边,里应外合,辽东危矣。”王凯忧虑之色,溢于言表。
骆思恭闻言,嘴角微扬,蔑笑道:“熊廷弼非池中之物,建奴眼皮底下尚能练精兵,此等伎俩,岂能瞒他?
川兵严整,得熊公赞誉,余者皆不足道。异族之患,更需谨慎,辽人不可用,非戏言也。”
言及沈阳,骆思恭追问:“沈阳贼影,可有下落?”
“已锁定。”王凯急应,“我部紧随联络之人,至城北丁字坊一小院,院内至少三人。
借经商之名,探查得知,此院万历四十五年即由叶赫部酋长侄所租,叶赫已灭,此中必有蹊跷。”
骆思恭闻言,捋须沉思:“努尔哈赤破叶赫,得民又得谋,不可不防。
女真三部,今皆视我为敌,叶赫余孽,尤需警惕。”
他手指铁岭,对王凯严令:“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昔日扶叶赫以分女真,今则一统,皆成敌寇。
铁岭之地,尤为关键,务必加强戒备,勿使奸计得逞。”
“下官领命。”王凯拱手应声道,语毕,他继续说道,“卑职持续监视那些人物,见他们行事低调,连日常采买也仅遣一人,或因熊经略严查内奸,令彼等格外谨慎。”
“咦?此等谨慎,莫非是为建奴侵扰辽东作铺垫?”骆思恭闻言,指尖轻触地图上的抚顺所,神色凝重。
“抚顺所,乃建奴入寇辽东之咽喉,他处难以容大军通行。”骆思恭分析道,眼中闪烁着智谋之光,“建奴所图,无异于昔日萨尔浒之战,意图分割我军,逐一击破。”
“是否应禀报熊经略,提前剿灭此等细作?”王凯提议,目光中满是急切。
骆思恭凝视舆图,沉吟片刻,缓缓摇头:“留之尚有用处,需慎之又慎。”言罢,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尽显情报高手之深邃。
“传令下去,勿惊蛇鼠,必要时,不妨‘借花献佛’,略施援手。”骆思恭语带双关,令王凯面露惊疑。
“大人,此举恐有通敌之嫌!”王凯惊呼,面露惶恐。
骆思恭淡然一笑,寒意自生:“昔日倭乱朝鲜,努尔哈赤欲援而不得。我少时潜入其地,深知此人隐忍而自负,行事常背水一战,故‘欲擒故纵’,乃为上策。”
“世事纷扰,勿因人误己。”朱由校于旧衙门中,手捧烤番薯,悠然自得。对面,幼弟朱由检亦在火堆旁忙碌,不慎被火星所伤,痛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