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群臣闻言,面面相觑,皆感棘手。
“臣有本启奏!”适时,毕自严挺身而出,此公曾历山西,深知民生疾苦,于朝堂之上,其言尤重。
“大明卫所之制,往昔定额,每顷十二石粮、九束草,然臣亲历山西,知沃土一亩可收一石半有余,而贫瘠之地,收获寥寥,灾年更是无以为继。”
“更兼镇守、总兵、豪绅勋戚,或巧取豪夺,或强占良田,致使卫所仅余瘠土,军户苦不堪言。”
“卫所田亩二百载未增,而军户日增,税赋繁重,所得不足以糊口,逃亡者众,终至军镇难以为继,需朝廷输血。”
毕自严之言,一针见血,道出卫所三弊:地贫、被侵、税重。
“爱卿所言极是!”朱由校闻之,颔首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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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往昔,太祖与刘基定卫所之策,有言在先,‘吾养兵百万,不耗百姓一粒米’,盖因朝廷赐田,足以赡养家眷。”
“今卫所田亩难支,朕欲清查各地卫所、军镇之丁口,直接授田于军户,卿等以为如何?”
“咦?”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陷沉思,无人敢轻易应答。
“陛下,臣斗胆反对!”忽一洪亮之声,划破沉寂,乃新任户部侍郎袁世振,在李汝华鼓励下挺身而出。
其言一出,李尚书险些失态,心中暗惊:“此子果敢,然首句便语出惊人!”
“臣以为,应先复张居正变法之遗风,正权纲、严吏治、明赏罚、一统令,清丈天下田亩,而后方可论及分田之策。”
"咦?此中何解?"朱由校闻言,目光骤亮,聚焦于袁世振。
"陛下仁心,恤军户之艰,分卫所田于庶民,既免其苛待之苦,又增国库之资。"袁世振缓缓道来。
"然臣察淮北,却见豪门巨室,借朝廷优免之策,诱揽小民,致民不堪重负,纷纷献田以求避税。而主政者迫于税课,竟将税赋转嫁未免之田,致使民不聊生,弃地逃亡。"
"此二弊相生,终致朝廷岁入锐减,国本动摇。"袁世振语毕,神色凝重。
"陛下既已足官吏之俸,又废优免之例,臣斗胆建言,应先厘清税赋,充盈国库,再图分田之策。此一举两得,既可解朝廷燃眉之急,又可稳军镇之基。"
"此乃强国安民之良策也!"朱由校点头称许,语带感慨。
大明不缺志士,唯缺时机。言罢,朱由校话锋一转,锐指都察院:"地方豪强如此拖欠国税,尔等御史,平日何以自处?"
张问达闻讯,面露苦涩,躬身请罪:"臣等有罪,未能尽职。"心中暗自苦笑,皇恩浩荡,亦是雷霆雨露,皆需承受。
"即日起,遣御史遍查各地,凡逾期未税者,无论勋贵、外戚,一律严惩不贷,废爵夺职,绝不姑息!"朱由校言辞决绝,掷地有声。
朝堂之上,群臣噤若寒蝉,心中暗惊。此举之狠,更胜张居正当年,税赋之事,竟关乎功名爵禄,谁敢轻视?
袁世振则暗自心惊,脖颈微凉,似感风刀霜剑。
"卫所分地之事,暂且搁置,先从清理田亩入手。"朱由校一语定乾坤,京营精锐已分,丈量田亩,自顺天府始,以儆效尤。
"课吏治,清田亩,理赋税,此三事并重。"
朱由校言罢,目光如炬,扫视群臣,"京畿民事,内阁主之;军事,朕自有安排。尔等速拟章程,上报于朕。"
"臣等遵旨!"韩爌等人躬身领命,心中却知,内阁如今形同虚设,六部亦多附和圣意,唯权力之争,暗流涌动。
朱由校挥手退朝,心中默念张献忠《七杀碑》之句,意气风发。他深知,只要军权在握,民心所向,便无惧任何挑战。
"顺天府为先,胆敢作乱者,虽远必诛!"
朱由校心中暗自思量,大明之基,在于百姓,而非士绅。
朱元璋之智,在于低税养民,卫所固防。而今,他亦将循此道,以安天下。
诸侯争道,黔首求存,而大明之舟,终将破浪前行,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