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昨夜,有人来势汹汹,手持金令入府,带老朱口谕密招他入宫。
那一刻。
他李善长还以为自己的性命已走到了尽头呢。
哪知他见了老朱。
却看到了老朱满脸堆笑,献宝似的,将一个臣属的资料密密麻麻的罗列在他眼前,铺满了老朱御书房的案桌。
常升:开平王次子,洪武二年随………洪武十一年………水塔水车……
当看见这一份他不知道尚有删减的资料时。
老李的心情是两极的。
一面是震惊于应天府中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位年轻俊杰,他还以为沙场校阅上的表现就是他的极致,哪曾想奏本评级,“小内阁”,报社,走私案,试科举,乃至于应试举子轮转培养筛选制度都是常升一手操办的。
还给宫里赚了海量钱银。
只是将功劳几乎都隐而不发。
或都挂到了太子名下。
简直就是妖孽。
另一面,则是震惊于老朱手中潜藏的这支用来监视臣属的力量。
他能将常升每日的一言一行都记录在案。
焉知其他臣子身边没有这样的探子呢?
自己身边是不是也有?
乃至于他曾经的学生胡惟庸善权谋反的真相,到底是胡惟庸被权力蒙蔽了心智,还是被人有心推着,无从选择的走上这条绝路……
想到此处。
老李就不禁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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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飞速运转,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在过往的哪一年,哪一日,哪一处独处时,说过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只是还未等他从这中无言的恐怖中回神。
老朱就一脸“和善”笑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善长放心,咱这点人手,就是专门用来监察一些不安分的人。”
“对于自家兄弟。”
“咱是从来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的。”
李善长挤出一个勉强能称之为笑容的脸来,拱手贺喜道:“上位哪的话,臣只是有感,上位又寻找一位当世的年轻俊杰,就如上位与老臣一般。”
“即便臣与上位年迈之后。”
“也不必心忧太子殿下没有可以倚重的肱骨了。”
老朱一脸是我说错话的歉意,随机便于重心长的拉着他坐下,和他谈心。
话里话外,就是希望李善长能够重新支楞起来。
在他老朱外出避暑的这段时间,替他盯一盯朝堂,还给拿了一份备好的圣旨。
准许李善长临机应变。
若是朝堂无恙,太子与常升不来请。
就希望他能作为朝堂之外的变数,给太子和常升找些麻烦,帮助他们历练一二。
若是太子和常升来请。
就说明二者能力还有缺,需要他酌情代理一段时间的朝政。
直到他老朱避暑归来为止。
其中尺度。
由老李自行拿捏。
总之,就是要让太子和常升长个教训,领教领教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看着老朱对常升那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那一刻。
李善长当真想告老还乡了。
可是面对着好言好语请求的老朱,李善长知道,只要他拒绝了,说不定就成了明日报纸上的头条新闻——《韩国公猝死家中》。
所以,他只能答应。
被折磨了一夜没睡的他,直到今朝才稍稍安睡。
起来后心绪杂乱的他。
这才找了书本排解郁闷。
看了一眼自己孝顺的儿子,李善长轻声一叹。
随即就把儿子赶走,让他回公主府上照顾他孙子去。
望着自家儿子离去的背影。
老李浑浊的眼中稍霁。
不管他在朝堂上如何折腾。
成也好,败也罢。
他儿子娶了公主,以他这么多年相处对老朱的了解,无论如何,他儿子都能保下一条命,延续家族的香火。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