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论到给孔家添堵,或者往应天府送一封奏书,亦或是在可能到来的钦差面前,将这苏州府动乱起源往孔家的头上扯,都足够他们难受一阵了。
万一到时候侦查到点什么。
或者换了一个更加强势的知府来搅了孔家的谋划,反而得不偿失。
知府没实权,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个优点不是。
之所以如此欺辱,无非也就是本着谨慎的原则印证一下,陆家给他们提供的消息是否可信,别在他们营造的大好局面失了警惕,翻了船。
很显然。
张亥这一番强装镇定,被戳破后佯装恼怒,最后全情代入处境,共鸣爆发的高光表演,终究是啄了孔思路这个老狐狸的眼睛。
面对着孔思路的高声挽留。
张亥也只是顿了顿脚步,跟着就要继续往出走。
孔思路也不得不再掀开一张底牌道:“大人难道就不想做个真正让苏州百姓拥戴,豪门富商恭顺的实权知府?”
终于。
张亥的背影停在了中堂门前。
冷漠的话语幽幽的飘回中堂道:“老丈,有道是无功不受禄。”
“今日假平谣之事诓本府前来。”
“极尽羞辱之后,随手抛一蜜枣,就想让本府为你马首是瞻?”
“你当本府是你豢养之犬乎!”
“纵是苏州府内的谣言动荡不平,纵是本府会因治理无方被摘了乌纱帽,但在本府被削官之前,也定能让你孔府上下鸡犬不宁。”
“咱们走着瞧!”
面对着似乎彻底破罐子破摔的张亥,孔思路那挤满了褶皱老脸上终于多了些猝不及防。
玩脱了?
不是说这位知府大人是个逆来顺受的主么。
怎么到这就炸了?
换做其他钻营官场的老油条,如若有张亥这捡漏的命,又有孔家几乎保证帮他们从虚名知府变成实权知府的承诺,这点程度的折辱,他们早就唾面自干了。
眼看着张亥要脱钩,他也只能先服个软。
毕竟,张亥怎么说也是个四品官。
“知府大人,还请留步。”
“之前的冒犯,是老朽之过,但倘若不开诚布公,直面以对,实在有损孔家与知府大人的精诚合作。”
“无论大人是否答应,大人迈出大门后,苏州府内的谣言都将平息,以示诚意。”
见张亥终于站定不动。
孔思路也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蹒跚而来,艰难的抵达张亥的身前一侧,直面着张亥的审视目光,微微垂首道:“还请大人给老朽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
见孔思路完全舍了架子,不复那倚老卖老的模样,张亥也便顺坡下了。
毕竟他此行冒险前来,除了探听消息,不就是为了查到或探到什么孔家与陆家联系,联手传谣的证据么,要真走了,还怎么诱敌深入?
于是乎。
一个有心挽留,一个并不想走。
便好似手挽着手般相互搀扶着回了正堂,重新落座。
就好似刚才爆发的冲突从未发生一般。
只有一个好似被二人忽略了的身影依旧还跪在两人之间。
张亥就像是才想起来一般拍了拍脑门道:“少族长怎么还跪在这。”
“一场误会而已,解开就行了。”
“怎能让孔少族长一直在这跪着。”
听着张亥这假模假样的怪话,孔思路也便顺着他的话头道:“还不谢谢知府大人开恩。”
“回去将《论语》抄录十遍!”
“是,孔讷谢过知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