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本府因架阁库被焚,脱不开牵连,加之精力被牵制,又有钦差将来之际,他便能从容脱身了。”
老捕头没有再辩。
那袁书吏的家宅确实就在城东边上,想要趁着明早城门开启时脱身,无疑是最好的驻点了。
实在不行,早早与城卫通气,张个海捕文书就是。
不多时,看着几名提着刀盾,腰侧还挂上了弓弩箭袋的几名衙役一齐离开府衙,驱散了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张亥的目光再次落回了那自然被熊熊火焰包裹的架阁库。
略带惋叹道:“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能不能留下一小命,就看你自己的运道了。”
“陆家,哼。”
苏州府城上,一朵黑云悄然而来,缓缓遮住了半个府城的月光。
而在这片绝对的阴影之下,成为巡防的脚步,仍旧伴着点点灯火,不时的穿行在四个城区里。
而在几条主道后的阴影中,袁书吏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心地向着城东向的家宅中悄悄前进。
作为一名书吏。
这么漫长的路途本就耗费脚力,何况还是一来一回路上还得躲着巡防的城卫,着实有些累人了。
但一想到到手的五百两,马上就能带着家小改头换面,去往他乡购置田亩,从此做个富家翁,袁书吏的脚步又轻快了几分。
终于,自家家宅已经映入眼帘。
看着自家宅内亮着的一盏灯火,书吏心中一暖,虽说早就吩咐自家妻子早些睡下,不必等他,可她依旧还是守夜等他归来。
书吏手中的动作就更轻了。
“咿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开合的声音。
袁书吏落上门栓,正待进门好生抚慰妻子,一阵夜风袭来,忽的就闻到了夜风中飘来的一股异味。
这味道。
怎么这么像祝屠夫家杀猪时的血腥气?
想到此处,袁书吏的身体突然一僵,莫名的眼泪就从他眼里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看着自家门帘后,那挑刀而出的蒙面魁梧身影,还有那刀上的斑驳血污,他哪里还不知道屋内妻儿的下场。
“袁书吏,你可让我好等啊!”
袁书吏两眼血红,几乎流出血泪,咬着牙,呜咽着向后挪步低吼道:“我都已经按你们的要求烧了架阁库,犯了滔天大罪,明日一早就会出城,永远不再回来。”
“你们为何要杀我家小!”
来人冷哼一声,手中的刀架到肩头:“谁让你贪心不足呢。”
“五百两!”
“足够让我大发善心,送你们一家老小上路了一百回了。”
“你就安安心心的上路吧。”
“这样不会太疼。”
说罢,来人的大刀就朝袁书吏挥来,千钧一发之际,袁书吏右手一挥,撒出一大片的石灰来,来人赶紧闭眼,然后就听见门栓被挑起的声音。
凭着声音的方向,大汉赶忙挥刀砍去。
重重的入肉手感,伴随着一阵凄厉不甘的惨叫和栽倒声落地,来人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就听到百十步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伴随着零星的呵斥声和包围指令,大汉赶忙用袖口擦了擦面上的浮灰,勉强看清地上袁书吏已然一动不动,从脖后到腰背深深的刀口,他也顾不得补刀,连忙从旁的围墙翻墙而出,快步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