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这红翎急使的军报,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听着这声惊异,孔希学却颔首点头“是啊。”
“除非,是当今洪武皇帝亲自指派。”
……
整个密室再一次安静下来。
除了头顶的潺潺流水。
就只有阴影中,接连好几人的吞唾沫的声音。
试问当他们知道古往今来权势最大最稳的太子爷刚刚敲打了他们一通,而后紧接着,他的亲爹,大明的开国皇帝貌似也有威胁到自家的动作。
就问谁不慌吧。
这还不如真要干仗了呢。
“族长,依你之见,洪武皇帝意欲何为?”
孔希学的面庞在光柱中低吟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这只是我个人浅见和无端揣测。”
“洪武皇帝和当今的这位皇太子,遂品性不一,但互为犄角,相辅相成,其二者的行为决断,应当统一而论。“
“太子敲打了孔家。”
“而洪武皇帝紧接着就派出了红翎急使,想必,是要逼孔家出面,为皇室做些什么。”
“就比如,朝廷曾经提出,而今却停滞不闻的……田亩清丈。”
当这四个字重新被提及。
这一种几乎都成人精的孔家族老,哪里还领会不到其中的环环相扣。
“田亩清丈?”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啊。”
一名派出了族人南下的族老气到眉须发颤道:“之前提及田亩清丈,无论是应天府或是朝野上下,虽惊于有人提出此论,却不觉朝廷能够办到。”
“朝野上下,富商巨贾,士族乡绅。”
“那个手中没有握着几千亩私田,若要清障,不知要得罪多少人,所以无人响应。”
“可如今秋闱在即。”
“如若以这批举子分派异地清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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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老没有再继续说。
大家都能想得到,在真正的高官厚禄面前,非亲非故的,即便你是千年世家,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更有人幽幽的问道。
“如若朝廷派人率先查我山东,乃至我孔家祖地……以南下族人的罪责和性命为要挟……”
“够了!”
孔希学出言喝止。
望着一众人心惶惶的各房族老道:“我说了,这只是我一家之言,杞人忧天。”
“事情还未发生,汝等便要自毁阵脚了吗?”
“我只是给诸位提个醒。”
“事先做好准备,总是有备无患的。”
“况且真到那时候,我孔家祖地同气连枝,旁支无数,就算要摊派也是做得到的。”
“只是,我们不能一直这么被动吧。”
“族长的意思?”
孔希学的面庞退到了阴影中,唏嘘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孔家这般底蕴深厚的。”
“有时候,出头的事不必我们自己做,只需要做个掮客,帮助那些有心无力的人和北边那群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牵个线即可。”
“您是说……白…”
“慎言!!”
最终,这场密室族会就在一群族老的恍惚间,悄然告停。
所有对正房的攻讦都一律消停。
所有孔家族子对苏州府之事都三缄其口。
所有南下族人的家眷都得到了安抚。
由各房族老带头,所有族中青壮都要参与耕种,闲时聚拢族学教授后辈。
少赴宴,深研学成了孔家时下流行的劝诫。
就像是被圣旨敲打认怂,规规矩矩的俯首做小一般,孔家祖地内,竟重现了几分文教昌隆的光景,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平静,究竟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