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晨曦,悄然攀上斑驳的窗棂,带着几分羞涩与清冷。窗外,世界被一层薄雾轻柔地覆盖,远处的山峦轮廓在朦胧中若隐若现,宛如水墨画中的淡影。雪花仿佛是天空遗落的羽毛,无声无息地开始飘落,一片、两片,渐渐织成一张洁白无瑕的网,覆盖了屋檐、枝头,直至将整个世界装扮成银装素裹的仙境。寒风轻拂,卷起几片未及落地的雪花,在空中旋转、舞蹈,最终轻吻着行人的面颊,留下一抹刺骨的凉意和冬日独有的清新气息。街上行人匆匆,裹着厚重的棉衣,呼出的气息化作一团团白雾,随即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足迹,记录着冬日的初临。
帝都的冬天,终于来了。
一位老者走在漫天白雪之中,周围是荒凉的陵墓,头顶是黯淡的天空和萧索的北风。
茔茔蔓草,岁岁不老,风雨如晦,死生为谁。
往年陪同落盈来贤人陵祭奠亡妻的通常都是易大师,可如今易正在遥远的南方,落盈就变成了孤身一人。
“容儿,我找到落落了。”
他来到墓前的第一句话,便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牧容。
“可是我却不能见她。”
虽说只要将西出十三归练至圆满就可以消除所有的敌意等级随心所欲控制这股强大的力量,但是这种事情再怎么说也不敢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贸然尝试,况且以现在的进度,想要练至圆满仍然还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
京城的雪落不到江南,江南的花也开不到京城,说的一点也没错。
这个世界明明很小,小到在漫漫星海之中犹如沧海一粟。但是对渺小的人类来说,这个世界已经太大太大了。
大到两个人明明同在一片天空之下,却始终无法再次相见。
泠泠子轻轻抹去鬓间白雪,酌一壶烈酒下肚。
这里是北方极地与中土大陆的边界线,寒山。
从山顶往南望去,整片帝都的景象都能够尽收眼底,甚至隐约可以看见一条细细的曲江。
当年埃尔德里奇就是摔进了那里,凭借本身的卑兽体质和内心深处想要活下去的执念一路漂泊来到南海之上,被周婉怡所救。
不过后面的那些故事,泠泠子全然不知。
寒山之上,有一座古亭。
泠泠子就在此地,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座古亭,传说是坎纳里娅托家族的祖先在南北战争时期为了防止战火侵扰所建造的,其内含有极其强大而深奥的阵法,与极地气候和冰魔法共同构成了北方极地的屏障。
而泠泠子每年冬天都要来此,一是为了借助此时最盛的凛冬气息稳固阵法,二则是为了怀念曾经在此地一同对酒当歌的故人。
埃尔德里奇·琳达。
著名孤儿努努有言:“有时候弗雷尔卓德只有一片蓝色,我记得妈妈的眼睛是蓝色的。她说,只要我还记得她,她就一定会回来。”
而泠泠子也相信,只要她还记得琳达,她就一定会回来。
思绪回到数年前的某个夜晚。
月光洒落在细雪之上,映射出梦幻般的银光。二人对坐亭中,在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
烛火惺忪,却可与她漫聊彻夜。
她不言相思,只说天上的圆月和南方的红豆。
她则笑着回道,既未去过南方,又怎知红豆,既彼此对坐,又何谈相思。
那样美好的日子却最终还是迎来了终结。
雪风刺骨,寒山依旧,不见故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此刻,泠泠子多么希望琳达能和往常一样,悄悄来到她的身后拍一拍她的肩膀。
“琳达,你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琳达自己知道了。
随着破败之咒暂时平息,南海诸岛的气候又归于往常,感受不到一丝凉意。而像去年一样落雪的景色,也终究是没有再出现。
所幸去年雪花之下共白头的人还陪在自己的身边。
有点像画家看着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有点像慈母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女儿。
有点像少女看着自己最深爱的恋人。
又有点像…魅魔看着自己最垂涎的猎物。
她总是自言自语着“噫!好!我找到了!”之类的话。有时也会看着埃尔德里奇发呆然后突然傻笑。昨天半夜甚至还梦游,用双腿夹住埃尔德里奇的身体蹭来蹭去。
虽然那种感觉并不坏就是了。
“琳……”
嗯?
又来了,又开始说些奇怪的梦话了。
“答案…应该有的回应……我…找到了……”
什,什么……?
回…应么……?
埃尔德里奇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唯独有一段记忆却又非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