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抑郁又难受的感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空洞无神,她的身体就像混入凝胶,每一个动作都带重如泰山,让她压抑窒息。
“我会替你解决一切艰难,你若是信我,我便无坚不摧。”
她迷迷糊糊听到黑石在她耳边轻声言语,那声音是无比的虔诚,如同先前很多次一样,这声音,这感觉在,她就安心。
等到缓过来些,她那种不安的感觉就不断的升腾上来,脑海里的声音,有那座五百年都不曾离开过的宫殿。
那画面是她第一次从灰烬中涅盘之后,满怀欣喜的回到空荡荡的宫殿中,那心情是像,完成了这个任务,终于可以回家了。
那些撕心裂肺的声音是,五百年来日夜相处的宫人和祖母……
——阿离,出去看看吧,晚些回来。
——哎呦,我的小阿离啊,长大了,长大了肩上就不会再是轻飘飘的了,你的性子会被往后日子里遇见的人,逐渐磨得软乎乎的。
——阿离,你不要怪你阿父,他忙,我替他陪着你长大好了。
“黑石……”
黑石低头就看着满眼不甘又倔强的小脸,温声回应:“我在,不要想了……”
刘居延想问那个地方是不是没有了,心中几番纠结过来,只道了一句“算了……”
她很害怕,倘若她就这么一问了,黑石真的告诉了她这个不愿面对的问题答案,至少如果这样,她就还会有个念想,等到在这的事情完了,就该回去看看了。
活着,就是要不断抵抗,不断承受,不断接受,然后在往后回不去的时间里不断回忆。
“这根钉子,让你受苦了。”
刘居延趴在黑石身上,她感觉有只温暖的手附在了头顶,黑石的声音冷淡淡的,语气却是那样的温柔,就像夏日里的泉水,绵延又让人舒服。
但阿猫不会啊,他仗着自己年纪不大,可任性了,龙生,百年一岁,凤生,不过一年一岁。
“黑石。”
“嗯?”
“你好像对凤凰一脉了解颇深,或者说,你对我太了解了,而我开始只是对你的愧疚,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件很后悔的事,我在弥补你的过程中……”刘居延说到这,摇头苦笑“被你诱惑了而已,但现在,我需要时间来好好想想,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你为什么会知道我那么多的事情,这跟我认识的那臭小子不一样。”
她笑着说着这些,眼眶已装不住泪珠,滴落到地上,印下几片雪花似的泪印,继续道:“我有很多疑问,为什么你一出现,所有的痛苦就跟着你闯了进来,你好像知道接下来在我身上会发生什么,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奋力阻止某样不可预料,不可挽回,但依旧会发生的一样。”
刘居延从他身上起身,低垂着头,黑石看不清她的表情,看着她转身要离去的身影,黑石控制不住的上前环抱住了她,这话震动的他心头一颤。
“不是的,不是的,你把我当什么我不计较,我知你对人对事很认真,我也知你不会,这样卑微的我,我只希望你接受……”黑石靠在她的肩头,在她耳边低诉:“我的秘密也是折磨我此生的针刺,如果真到了你知道的那天,不过也是我做好了准备之后,所要坦然直面的心境。”
“……”刘居延没回话,轻轻挣脱了他的束缚,离开了房间。
她没打算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过几天也要走的,走之前得去跟老朋友告个别。
这个清风山,也是一座巨大的山野,这个小城原来就是往后接任务居住的地方,管理者每次的到来都是一次任务。
在一次次递进的任务中,增长自己的见识,增长自己的功力。
有几次夜里出任务,夜访国的上空中,邪物缭绕,一个巨大的守护结界就这么笼罩在夜访国的上空,这个结界这么多年过去了,几乎每天都在摇摇欲坠中度过,需要人力夜以继日的守着。
管理者解释道:“这些都是狼人死去的怨鬼,迄今为止,还没有能完全收服的法器,可以净化他们的怨气。”
但她总觉得会有个源头,所以会在某处休息的间歇时候,问起管理者:“你们又在想法子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吗?”
“有啊,陛下和身边那几位,为这个隐患耗费了半生心血,却也只想到个权宜之计,就是这个结界。”
“这个结界很是巧妙。”
“嗯,肯定的。”
寥寥几句说下,那管理者也是偶尔透露些孩子般的懒洋洋,有些时候还会走到城门外,护着些小国家,受着小国家的重礼,态度强势又温和的解决一些困扰他们已久的小妖小问。
黑石也是,还跟平常一样相处,话少了,眼神交流也少了,她们又回到了第二次见面那样,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也不说话。
谢文锦跟简姑娘还真是郎才女貌,一块去出任务,第一次合力就抓了一只成了精的三百年大黑熊。
谢文锦看着就像是个会疼人的男人,长得温润尔雅风度翩翩,简明深眉目间略带些英爽之气,可放松下来的妙目中又露出些脉脉柔情。
到底是大家闺秀,举止之间总是透着些韵味。
两人配归配,常明朗跟她八卦时跟她说起,原来谢家,祖辈们早就跟欧阳家说好了亲,欧阳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谢文锦跟欧阳横林原是从小就定了娃娃亲。
横林是知道的,但是谢文锦不知道,难怪欧阳横林遇上谢大哥就别别扭扭的,这是他们出去的时候遇上的那个谢家一小姑子说的。
谢文柳一听就耷拉个脸,闷声喝酒,最后喝醉了,抱着他小姑子闹,连哥也不叫了,就喊人名,当着一大桌子人说着:“小姑,你回去跟爹说,说谢文锦跟简姐姐好上了,横林才十二,那么点大,要嫁也是嫁我,跟我哥也不配啊,你看这小手拉着,跟我多配啊。”
小姑子听得一愣,看着谢文锦,就见谢文锦也是拉着简明深不松手,坦白道:“小姑,我喜欢简姑娘,是真的,这门亲事改天一定上门赔罪。”
谢文锦脸上红扑扑的,应该也是有些微醺了,不像谢文柳喝的烂醉,抓着欧阳横林又是抱又是靠,欧阳横林脸都快埋进衣服里,耳朵通红,想来也是不好意思。
在里面待了半个多月,也到了该出去的时候,刚好这天又派来了任务,是去城外的大村子查找丢失的家禽,和小孩。
“这个村子上百家,家家户户从上月起就陆陆续续丢了不少家禽,最开始只是一些鸡鸭,村子靠山,以为是被山上的小兽叼走的,我们啊,就叫了村里的几个青壮少年轮班去守着,过来了就直接抓起来打死。”
“谁知啊,那东西竟趁着轮班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咬死了一匹马,吃了一头牛,隔天一早,家家户户每家每户每个门窗上都被用那马血,写的乱七八糟的一行字,然后村里就开始丢小孩,先头是大白天的,王家崽子在田野上玩,一转眼就不见了,王家媳妇哭的当天就没了!我家娃娃也是,就半夜出去撒泡尿的功夫,找里找外都没影子。”
打听的这老妇,说着说着,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掉,说到伤心处,更是泣不成声。
“现在村子里都是害怕的呀,孩子更是寸步不离的待在身边,神仙啊,救救我们吧,这可让人怎么活啊!”
“可有见过那东西长什么样,你们可有人看到?”管理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