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表情突然凝重了许多,坐在地上,抽起闷烟。
我第一次看见跛子叔这么颓废,那样子,像是散了神。
半阵才说道:“一个熟人。”
跛子定了定说,我的名字就是他起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问他,你不会看错?
跛子摆头说错不了,他脸上有一道刀疤,很刺眼,一眼就能认出。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我惊奇,问道:“他想做什么?”
跛子嘴巴撇了一下,但没出声。
他说,当年背了断头女尸,惹了天谴,于是找到他算命。
这人说自己六十六岁有一道劫,到时候就会来找自己。
俗话说男看六十六,女看五十五。
要是过了这道坎,那就直奔八十八了......
过不了,那就没戏了。
六十六那天,被跛子下葬的那些人,都会来找跛子索命。
跛子说,这叫反噬。
背尸匠命中注定的。
我想着,离跛子六十六还有半年光景,还有少许时间。
“要不,我让云梅叫他过来,和高人商量一下?”
跛子摆头,表示不用,钱好还,人情还不起。
何况这还不是人情,比人情还要难还。
这些年来,自己早就想到了解决方法。
到时候,只要我背着他的“尸体”下葬,这道劫也就过去了。
我不解怎么背着他的尸体下葬,但我仍旧点头。
就在这时,屁儿蛋跑来说,单家娘家人到了,这会儿哭哭啼啼的,已经到大门口了。
我感叹,这真他妈是猫哭老鼠,假慈悲。
跛子给我使了一个眼神,叫我见机行事。
单家娘家人姓张,人称张嫂,单小花的小姨妈。
再次进了灵堂,二话不说,就咣咣咣的磕头祭拜。
哭得地动山摇,日月无光,鼻涕眼泪像是不要钱的自来水,哗哗地往外流。
而我躺在棺椁下面,就差笑出声。
“张嫂,你先别这么悲伤,那头在盘点资产,你可能还要等点时间。”
张嫂哦的一声,立马止住哭声。
“他们都会算账么?不会算错?”
“错不了,县里来的会计,这点账还是手到擒拿。”
“那他们会不会给我少算一点?”
张嫂继续问。
我草!
你踏马哪里是吊丧来的,分明就是打劫来的。
“不会!”跛子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王跛子下了保证,谁敢偏心眼?”
张嫂看了跛子一眼,知道这老家伙得罪不起,笑着脸问道:“敢问大师,现在要我做什么?”
跛子顿了顿,说:“今儿是大葬夜,你姐姐死在二楼,你就去二楼去烧香,好歹也送他一程。”
我们这有一个习惯,人死在家里哪地方,就得做一个灵堂。
单小花死在外面,不能进屋,灵堂设在门外。
他父亲死在一楼,他的灵堂就在一楼。
而二楼恰恰死她母亲死的地方。
张嫂没反对,带着孝帕上了二楼。
在人群走后,跛子叫我出来,说可以了,叫我上楼去瞧瞧。
并且告诉我,网都放在二楼,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钟巧玉来。
二楼,摆着一副棺材,边上堆满了各种纸扎。
棺材前挂着遗像,灵堂前,摆满了祭品和香烛。
张嫂木讷地朝火炭盆里烧纸钱。
见我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
那张老脸在火光照射下显得更为泛黄。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吊丧的人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