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说着,突听窗外楼下一阵喧闹声,三人原本并不在意,但那吵嚷之声越来越大,陈封临近南窗,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向下看去。
窗下这条街,正是樊楼正门,通往宫城东华门,却并不十分宽阔,此时两拨人正堵在街上,相互叫骂,互不相让,周遭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已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任谁也过不得了。
这事倒也常见,如今梁都人口极盛,较之五年前已多出十余万去,车马也较往日增添了许多,但街道却仍旧是昔日的街道,便时常有车马堵在街上,难以行走之事。
是以陈封初看之下不以为意,但细细一看,却是心中一震。楼下两拨人,一拨只有四人,骑着马,由西向东,还未到樊楼大门;另一拨却有数十人之多,由东向西而来。若只是人多也还罢了,但这队人之中却有一顶青呢八人抬大轿。正是这顶大轿,与周遭护卫的人马,才将这条街堵住,旁人不得过去。
按郑国规制,在梁都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乘坐八抬大轿,看他走这条路,似是奔东华门入宫而去。再看护卫兵马,竟是有内侍,有梁州府差役。是谁乘坐这抬大轿?又是何人竟胆敢挡住这等大轿行走?
陈封定睛看去,见那大轿落在地下,轿帘紧闭,纹丝不动,自是看不出轿内是何人。再看那四匹马上骑士,当中那人只能看到背影,穿着宽大袍服,戴着高冠,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出是何人。楼下人声嘈杂,也听不清说些什么,陈封便唤阁儿外亲兵,问道:“你可知楼外是何事?”
那亲兵道:“禀都司,听来往客人谈论,只说两拨人挡住道路,互不相让,实不知是何事?”
陈封道:“你去探问一番,看两边都是何人?”
此时卢豫与洪庆都已到窗边探看,见那亲兵待要出门下楼,洪庆回身道:“慢来。崇恩,这是闲事,你何必去管他?”
那亲兵停下脚步,看着陈封,只等他示下。陈封道:“我也不愿去管,只是恐是相熟之人,惹出事来。溢之,这是你金吾卫的差事,你如何不去管?”又转头对那亲兵道:“那便罢了,你在阁儿外候着便是。”他见洪庆出言阻拦,知道洪庆只怕已认出是何人,便不愿再多管闲事。
洪庆道:“你不见那许多梁州府差役在?这些许小事,哪用我金吾卫来管?”
陈封回到窗边,三人并肩观瞧,只见楼下吵嚷更剧,十几个梁州府差役已将那四匹马团团围住,刀也已出鞘。只不知那四个骑士说了什么,众差役竟无人敢上前动手。
过了片刻,楼下稍稍静了一些,只听马上一个骑士朗声道:“轿中是哪位官人,请出来见上一见,若是该当让时,我等自是想让。然若是哪个无知鼠辈盗用官轿,冒用官仪,便要堂堂当朝二品让路,那我等是断然不能相让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都听清了那人说话,不禁都是一怔。郑国当下在职官员最高不过正三品,袁端、宋质、卢豫便皆是。三品官中也有许多人受封二品,甚或一品勋爵,但郑国惯例,平素论起官员品级,只论实职,不论虚衔。郑国官员也并非没有二品以上官员,只不过这些官员都是虚职,并不任差事。便如徐云,官居节度使,那是正一品官阶,却也只是虚职罢了。难道这四人之中竟有二品官员,那又是谁?
陈封一瞥间,见洪庆嘴角挂着冷笑,便道:“溢之,你不去管这事,定是知晓这两拨人是谁了。”
洪庆道:“我哪里知晓。轿中那人不肯露头,马上那人又只见背影,我如何认得出?”
陈封笑道:“溢之性子我岂不知?你若不知晓,岂能不闻不问?”
卢豫道:“溢之心思最快,你纵看不出是哪个,只怕也早猜出来了。还不快说,莫要在此卖关子。”
洪庆苦笑道:“太尉吩咐,我只得遵从,但这骑马之人我实是认不出。”
陈封道:“那轿中之人是谁?溢之想必已猜出了。”
洪庆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这才不敢对你二位说起,非是我不肯说。”
卢豫道:“你只管说便是,怎地这般婆婆妈妈,好不爽利。”
洪庆无奈道:“这轿中之人,多半是内侍省左承天门供奉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