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旁观洪庆调兵遣将,待到阵势布好,方才说道:“溢之莫要心急,再等一等,况且强攻只怕并非良策。”
洪庆道:“陈崇恩临去之时嘱咐我,他若一个时辰不出来,便要我下令强攻。我也知道这并非良策,但舍此再无他法,也只能拼上一拼。”
崔言遥望营寨,道:“陈崇恩这人,难道当真视死如归么?”
洪庆道:“以他今日位分,若换做是我,是万万不肯如此犯险的。纵然崇恩与小陈制司兄弟情深,也不至如此,若有措置失当,只怕两兄弟都要折在无名鼠辈手中。”
崔言道:“溢之说的不错,若只为陈孝正一人,纵然兄弟情义再深,也不致舍出性命去相救。但若是为了我大郑七千将士性命,再加一个陈孝正,只怕陈崇恩便肯了。”
洪庆叹道:“陈崇恩能名扬天下,确是有人所难及之处,我老洪便不及多矣。”
崔言道:“溢之如今竟也谦逊起来,你有不及崇恩之处,他也有不及你之处,又何必定要比个高下?溢之,崇恩乃是我大郑年轻将领之翘楚,我大郑若要一统天下,陈崇恩不可或缺。于朝廷,陈崇恩或比那七千将士还要重些,是以,若非万不得已,不能强攻,若因此害了崇恩性命,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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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庆道:“崔左丞莫非以为是我要强攻?这实是陈崇恩之意。况且我思来想去,也确无好法子。崔左丞若有好法子,便不去强攻。”
崔言缓缓摇头道:“我不擅攻伐之道,哪里有什么良策。”
洪庆道:“崔左丞若无良策,陈崇恩又不出来,那便只能强攻了。”
崔言道:“不可不可,这万万不可,方今正是用他之时,若为一营哗变送了崇恩性命,岂非有负朝廷多年栽培?等一个时辰,若陈崇恩仍不能出营,我再亲自入营,换他出来便是。现今我郑国可以无崔言,不能无陈崇恩。”
洪庆看看崔言,忽地哈哈大笑道:“崔左丞,何出此戏言?我已放了一个陈崇恩进了军营,又岂能再白白送一个尚书左丞入虎穴?倘若当真如此,不用圣上杀我,我自便无颜面见他老人家了。”
崔言道:“溢之,这是政事堂制令,你莫非要抗命么?”
洪庆道:“若是平日里,我自然不敢违抗政事堂制令,但这是沙场之上,便是政事堂也不能指挥武将。那便只能请崔左丞恕我不能从命之罪了。”
崔言目视远方,长叹一声道:“不错,此是沙场征战,纵是政事堂也不能传命禁军为战,你不肯遵我之命,并非罪过。但你我二人便眼睁睁看着陈崇恩死在此处么?”
洪庆道:“崔左丞,陈崇恩纵然愿为朝廷赴死,也绝非不惜性命之人。他有意强攻,只怕另有脱身之法也未可知。若不攻营,我等在此要耗到何时方是了局?你我二人又要如何向圣上复命?”
崔言踌躇良久,方才叹道:“也罢,征伐之事,便依你就是。只是纵然强攻营寨,也不可火攻。今日风大,火势一起,只怕陈崇恩更难脱身。况且营中还有七千无辜将士,若因此事受牵累丧身于此,也是我等罪业。”
洪庆断然道:“崔左丞,这事洪庆也不敢从命。兵变近在肘腋,若不能一举铲除,斩草除根,则遗患无穷。如今梁都城门不设防,若被他逃出几个去,进了梁都城,惊扰了城中百姓,便皆是你我的罪过了。纵然他不进梁都,我也须将城门城墙严防起来,那时人心更难以安抚,我等便是杀头的罪过了。倘若被他突围出去百十个人,他仓皇无路之下,竟去攻打梁都,政事堂与我禁卫军还能置身事外么?只怕你我二人便是杀头也难赎其罪了。”
洪庆看着崔言,徐徐道:“因此,强攻卫州大营,须用万全之策。火攻,便是万全之策。”
洪庆还未说完,崔言便知道自己想左了,待洪庆说完,崔言道:“罢了,梁都城防是溢之职责所在,我也不能强你。陈崇恩之生死,便只得听天由命了。”
洪庆微微笑道:“崔左丞能体恤我之难处,洪庆感激不尽。崔左丞放心,待到兵马攻入大营,我亲率一支兵马直取中军,单寻陈崇恩下落,定要尽力保陈崇恩平安。至于旁人,我老洪便顾不得那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