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2 / 2)

连九郎都如此愤慨,恐怕城下……

阿姒一时不敢目睹流民被胡贼杀害,目睹包括她在内这些士族的无情与无力……但还是咬牙朝前。

城下赤红墨黑交错的一片。

墨黑的是人影,赤红的是流淌的血,还有断肢残骸……

喉间又是一阵汹涌。

但这次,阿姒双手紧扣着城墙,没有逃避,她逼迫着自己去看。

城墙太高,透过垛墙远眺时,远处的兵马和流民渺小如蝼蚁,上千流民,被胡人的铁骑驱至城边。

就像被驱赶的牛羊。

有人冲到城下去拍城门,呼喊着放他们入内,有人不顾一切,冲向胡人的铁骑之下,顷刻尸骨无存……

在四处哀嚎乱窜的众多流民中,阿姒看到一位母亲。妇人骨瘦如柴,衣衫褴褛,怀中抱着死去的孩子。

那位母亲茫然立着。

忽然,她奔至城下,抱举着孩子,仰望高处。像是在仰望城墙上的兵士,也像仰望头顶的苍天。

似还说着什么。

许是在祈求,许是在痛斥。

那一刻,“死”之一字在阿姒心里忽然被极度具象化。

在今日前,她见证过祖父、姑母、父亲,甚至陈季延的死。祖父寿终正寝,虽不舍,但亲眷并无遗憾。姑母因病香消玉殒,令人惋惜。父亲因忠君而死,故值得称颂。陈三杀害血亲死得其所、也死得卑劣。

那么这些流民呢?

他们的死,又如何定义?

在多数南周的士族眼里,庶族是低贱的、无知的,因而他们纵死于流亡、死于饥饿,甚至在紧闭的城门外死于胡人之手,也都不值一提。

为什么,只因为出身?

爹爹常说,士庶本无差别,士人并非意味着出身,而意味着才学品性。他还说过,士人志于道。

所以爹爹当初为何要舍命护送太孙和玉玺,仅是为家族利益?

阿姒奔下城楼。

陈九郎和破雾紧随其后。

陈彦哽道:“我一个儿郎不能干看着,我去城主府一趟……”

阿姒拉住他:“找城主没用。时局如此,以情动人,不及以势压人。”

陈彦问:“如何说?”

阿姒不回答他,只问:“九哥,你背过兵法,胡人为何不攻城而屠戮流民,又为何把流民都驱来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