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的很冷,冰冷的水浸透了衣服,身体紧绷起来,周金儒奋力上浮,他没想到落水时竟然直接沉进了水下。
当他浮上水面时,眼前看见的并不是紧贴着伏勒狱高塔的塞加河,而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身下的水似乎也不是河水,有点咸涩的气味。
“莫非是海水?”
周金儒在泰拉世界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此时竟有些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明月心的声音再次出现:“阿光,游向你左手边的废弃大楼,你的体力下降的很快。”
周金儒向左手边看去,那是一栋半截被水淹没的大楼,窗户空洞洞的,没有玻璃,什么都没有,十分荒凉。
几分钟后,他爬上废弃大楼较高的楼层,看见明月心坐在那里,她的面前摆着一张矮墩,点燃的篝火正散发着光与热,摇曳的火苗舔着一口小锅,烧开的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坐吧。”
周金儒搓着手坐在矮墩,他发现身体的寒意被近前的篝火驱散了,而潮湿的衣服也迅速变得干燥,这有点违背常理了。
明月心用火钳夹着小锅,将开水倒进一只玻璃杯,轻轻吹了一口气,开水的温度快速下降到适宜饮用的程度。
“你在奇怪我是怎么做到的?”
周金儒接过水杯,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他的目光始终都在明亮的篝火上。
明月心双手撑着下巴,粉色的双唇张开:“我挪用了这段历史的资源,它存在的时间太过久远,已经快要消散了,挪用资源的行为会加速这一过程,你所看到的这段历史来自差不多两千年前,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海平面急速上涨,淹没了海滨城市。”
周金儒喝了一口热水,感受着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淌进胃里,舒服的呼出一口热气,看向明月心问道:“是什么特殊原因?”
“这点历史没有后续,但是我在探索相近年代的历史时,发现了一件可以称作时间节点的大事件,在我们所在的这段历史ꓹ有一个人死去,另一个人复苏,随着后者的复苏,一直沉睡在深海之下的某个古老存在也随之醒来ꓹ这场造成了巨大灾难的海啸正是大事件的开始。”
周金儒追问道:“谁死去ꓹ谁又复苏?”
“没有任何记录,他们的姓名被彻底遗忘ꓹ仿佛他们生来就没有名字。”
“谢谢。”
周金儒喝完了水ꓹ身上的衣服也恢复干燥ꓹ他环视了一周四面透风的废弃大楼:“下一个传送点在哪里?”
“我已经找到了,不远,但是需要一点特殊操作。”
明月心发现男人正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ꓹ她站起身走了几步,问了一个几乎毫不相关的问题:“我记得你很少杀死他人?”
“这是我给自己定的规矩,如果没有真正威胁到我的生命ꓹ或者威胁到我的员工,我只会制服敌人。”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周金儒微微皱眉:“掌握强大的力量的人或者组织ꓹ必须保持克制和底线ꓹ我们维护秩序ꓹ而不是制造更多的伤害。”
明月心目光深沉:“有一点瑕疵ꓹ但已经合格了。”
她的手轻轻一点,菱形光斑再次出现。
周金儒注意到这次的传送门和之前两次不同,呈现出深沉的黑色,仿佛就连光都能吸进去。
他正要跳进去,明月心连忙喊道:“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
“这一次有点危险,注意安全。”
“嗯。”
周金儒嗯了一声,助跑两步,跳进了菱形光斑。
明月心一时无语:“这个笨蛋,连上一段历史发生了什么都不问。”
她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消失的无影无踪,大海啸后的历史也随即崩解,消解为一片虚无。
……
……
“醒醒!醒醒!”
周金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叫醒他的人是一名穿着迷彩服的成年男性,似乎是一名军人。
“哪里人?”
耳边传来熟悉的中文,周金儒的表情绷不住了,他的眼中一热,声音沙哑:“陵江人。”
“陵江啊,老乡。”
正在做记录的军人抬头看了周金儒一眼,然后说道:“年龄,身份证号码还记得么,你在内陆还有什么亲人可以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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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周金儒彻底蒙了,他慌忙问道:“同志,有镜子么?”
“有。”
军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圆镜递过来,周金儒抓在手里,他看清了自己的样貌,是他本人。
将小镜子还回去,他报完身份证号码后,疑惑道:“同志,陵江怎么了?”
“陵江有点麻烦,党和国家正在想办法,放心吧,我们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谢谢,谢谢。”
周金儒稍微清醒一些,仿佛刚刚那个惊慌失措的人不是他。
军人没有多问,临走时叮嘱道:“这里还会再住进来几个人,到点了有人叫吃饭你就跟着来,晚上睡觉锁好帐篷,有什么问题就提出来,能解决的尽量解决,对了,厕所在斜对面,门口有牌子,很好找,困难时期,将就一点。”
很快,帐篷里只剩下周金儒一个人还在发呆,他一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正是他抵达罗德岛时携带的。
出于本能,他伸手按了一下开关,屏幕亮了。
还有电。
眼睛迅速在屏幕的右上角找到时间,周金儒的表情僵硬了,时间是他记忆中最后一天的两个月后。
“我的日程计划里的确有两个月后离开陵江去姜城参加婚礼的记录。”
他连忙查看备忘录,结果里面什么记录都没有。
这时,外面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同样穿着一身迷彩服,但脸确实明月心的脸,她看见周金儒时,喊道:“阿光,来一下。”
周金儒神色颇为复杂,站起身走出帐篷,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顶顶帐篷,无数失去家园的难民像鱼一样来回走动着。
随处可见穿着迷彩服的军人,他们有的在搭建新的帐篷,有的在讲解疑惑,有的在抄写什么东西。
天空昏沉,似乎快要下雨了,风吹在身上只让人觉得寒意逼人。
“我到底在哪里?”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周金儒沉默了,发胀的头皮慢慢舒缓,他仰起头看向天空,一滴雨水落在他的鼻梁,水花溅进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