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回在皇宫银雀台下听得他的嗓音,她便怀疑过,怀疑他在世,怀疑他已入京当官。
余光察觉有一抹五彩的光亮在门槛下方的青石板砖上闪烁,徐云栖蹲下身,将之捡了起来,是一枚指甲大小的贝壳。
幽亮的瞳仁顿时缩了缩,心房仿佛被什么尖尖地刺了下,徐云栖眼神稍稍眯起,拖着那一枚小贝壳慢慢起身,停顿了一下,眼睑微抬,所有情绪收得干干净净,朝着前方扬声道,
“荀大人。”
这一声呼唤很清脆,带着徐徐的腔调,荀允和脚步本能顿了下,随后转过身。
第一眼先看到那立在门槛外,眉目格外柔静的姑娘,她的笑晕着光,看不真切,随后视线落在她指尖,荀允和脸色一变,不假思索抬步回来,目光钉在那一处不动,仿佛迟一些就要没了似的,甚至不等徐云栖给,便已将贝壳接了过来,待熟悉的旧物落在掌心,这才抬眼,隔着门槛朝徐云栖露出笑意,
“多谢。”
掌心残留着少女指尖冰凉的温度。
荀允和握了握,试图化却那一抹沁凉。
离得近了,徐云栖再一次认真打量他,他生得一张很是俊美的脸,五官分明,鼻梁高挺,眉睫极长浓烈如墨,恰恰是眉梢那一抹清润温和又很好地中和了五官的棱角,让他整个人显现出属于中年男子儒雅沉敛的气质。
记忆里拱桥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终于与眼前清俊的男人相重叠,徐云栖不自禁露出柔和的笑。
原来他长得这般模样啊。
荀允和觉得这姑娘面善,是以也不介意她的打量。
身后银杏在催,徐云栖稍稍欠身,转身带着丫鬟毫不迟疑地离去。
荀允和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再次握了握掌心的贝壳,心中生出几分后怕,这才缓慢转过身往后院去。
夏风裹着燥气热烈地吹,树影婆娑,摇曳的光芒落在两道背道而驰的身影。
上了马车,徐云栖坐在软塌,双手交握搭在膝盖岿然不动,银杏忙着翻看布囊,确信小针刀也带了,方松了一口气,
“带了带了,姑娘放心。”
徐云栖垂了垂眸点了点头。
银杏去了一桩心事,这才回想方才那光景,红彤彤的小嘴掀得老高,
“原来他就是荀云灵的父亲呀,看着倒是个斯文人,怎么养出这么没脸没皮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