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小气了些。”那男人撇了撇嘴,不错目的盯着台上害了相思病的‘周进宝’,眉眼都带了喜,“二爷瞧瞧,梨兴班的文贵人是独一份的叫个小姑娘来反串,娇滴滴的兄弟活泛的阿姐,这瞧着,不比那些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稀罕?”
韩二老爷朝戏台子上看,这会儿唱到周凤莲回娘家为他兄弟开解相思之苦的地方。
“兄弟,兄弟?”周凤莲从门外进屋,周进宝混混沌沌间将姐姐错看成了妻子,忙不迭迎上搀住了双手。
“哎呀,我的妻。”
“你的八!”周凤莲嫌弃将人推开,“噫,这像啥话!”
周进宝羞愧难当,清朗的小生唱白,再配上一身花草月白文生公子衫,眉目俊朗,只叫人好不喜爱。
韩二老爷当即明了,招招手唤来戏班班主,耳语几句,塞了一锭小银元宝,当着那男人的面将事情敲定。
“都说韩二老爷行事果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那男人放下筷子,舌头在腮帮子转了转,笑着道,“只是……我们不比那些下八将们,行事随性,再者,我师父他老人家才犯了事儿,天玑营衙门的差爷亲自来提的,这会子人还在京都‘享福’呢,我也是拖了我姐夫的干系,才在赵员外家寻了个清净差事避风头。”
“您韩家的事儿,云中府谁不知道啊,就是街头巷尾做买卖的小妇人也有一耳朵,您那嫂子……”男人比了个大拇哥,笑着用韩二老爷抬价,“人家金枝玉叶!咱们下里巴人,在人家面前,咱们连臭虫都算不上一个,回头……”
男人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口,咂咂嘴,眼珠子轻飘飘从韩二老爷脸上掠过,“咱们弟兄们是拿脑袋给二爷出谋划策的,二爷仁义,总不能亏待了兄弟不是。”
他见韩二老爷面有思索,继续往话里添砖加瓦,“更何况,小的也打听了些,那位县主娘娘可是现世财神,名下铺面田产且不必说,单是封地里一年的收钱,泼天富贵也不为过。韩二老爷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叫她人走东西留,事成之后能往手里划拉多少东西,想必也是算过的。”
韩二老爷伸两根手指头出来,“我再给你加这个数。”
男人抠出他另外三根指头,“再加一巴掌,等事成之后,这几个子儿对您而言也不过皮毛。”
韩二老爷忖了半晌,牙一咬,狠狠地点头,“成,八百就八百,我去典了金银首饰,也给你把银子凑齐。”
转天,城北花鸟市牌坊底下来了个算命的道士,素底儿蓝字的幌子,上头写了四个字儿,‘算无遗策’。说来也是厉害,老道一张转运符叫赌鬼李老四在便宜坊赢了二十两银子,一时间名声大噪,街头巷尾无有不信的。
一个钱儿一卦,算不准第二日还能拿着那老道画的符来找他退钱,打铁的,卖肉的,跑船行脚的,连县衙门的差役都好奇来算上一算。
正逢武阳县县太爷家的老娘害了眼病,那县官是个大孝子,天命之年捐了个九品,就是为了让他老娘高兴,听人说花鸟市这儿有神医,赶忙叫人来请。
道士拿着老太太的生辰八字,掐诀念咒算了两遍,惊慌失措,就要告辞。
“怎么?是需要什么珍贵药材?道长尽管说,老爷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只要能治得好我老娘的眼睛,多少珍贵的药材都使得。”
“难喽,难。”道士连连摇头,“老太太这病,药石难医,是被虎豹戾气所煞到了。”
县官大惊,追问戾气何来?
道士推脱再三,才为难的朝城南韩家方向指了指,“虎豹为将,岂是寻常人家能求来的,也就韩家那位将门出身的大夫人,才有如此贵气。虎豹归四鸟,乃主杀戮,有凶兽坐镇,命格温善些的,受其影响也是常事。”
“妈的!什么狗屁常事!凭什么他家杀人沾了血,要碍我老娘的命!京都老爷们的命是命,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那县官没念过两天书,识了些算术,靠做买卖得遇横财,年轻时候又结交不少道上兄弟,本就愚昧蛮悍,被这道士一鼓火,更是一蹦三尺高,央求道士给支个法子,治他老娘的眼疾。
道士自是不敢,推脱那谢氏有侯府依仗,寻常人不能得罪,后来还是县太爷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他,道士才说了个‘牌坊镇煞’的方法。
县太爷虽目不识丁,可到底也跟着师爷学了些东西,知道颁发牌坊许层层递审,最后送到御前由皇帝陛下亲自批允才能落定,京都是人谢家的地盘,他要给谢家的闺女送牌坊,人家岂能答应?
“不成不成,道长再想个法子。加钱,本官给你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