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妩虽嫌羊肉味膻起, 可因其滋补功效, 也被谢长逸逼着吃过不少。
谢妩心里堵着事儿, 胃口也不大好, 简单吃了两口,便起身去赏玩博古架上的葫芦, 博古架靠着墙后挂着一把剑, 剑穗子已有些陈旧, 瞧着像是从前使的旧物,谢妩近前摘下, 宝剑出鞘, 只觉寒光森森, 眉目愁容, 皆映于剑身。
“傻丫头,你当我真叫你亲手宰了她?”
辛玥从外面回来,悄无声息出现在谢妩身后,她接过宝剑,重新挂了回去,“这剑乃我曾祖白手起家时所佩,它跟着我曾祖爬过雪山,穿过沙漠,见识过不少风土人情,也了结过不少的悍匪山贼。后来我接手了家里产业,这把剑更是随我左右,从不离身。”
“只是这两年倒是安定,祖母又催着教我聘夫纳侍,要我沉稳庄重,我才将老伙计留在了家里。这是我传家的宝贝,岂能叫你用来杀那个窝囊废?”
“玥姐姐,我……”谢妩垂下眸子,她恨死明瑄郡主了,可她又瞻前顾后,有太多的不得不考虑。
辛玥拉着她进隔间坐下,枫木山字屏嵌瓷床这个季节用着凉爽了些,芸嬷嬷拿了垫子给两位姑娘坐,又送小羊皮的搭肩来,辛玥摆手说不用,教她准备些甜甜的饮品,要热乎乎的才好。
“这个季节吃桂花圆子才好呢,只是你身子弱,夜里可吃不得那些,也就凑合凑合吧。”
谢妩摇头,笑道:“我不挑。”想了想又道,“我大哥哥总是管着我,这个不准,那个不让,当我是多金贵呢,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辛玥笑着吃茶,从茶盏里抬头,道:“得亏谢飞卿是个武将,他心思细腻,文章写得好,口才也是佼佼,若是个文官,那些只需清流的禄蠹奸猾可是遭大难了。”
谢妩当即道:“我大哥哥如此的好,那玥姐姐不若给我做个嫂子?”
“他?”辛玥撇嘴,嫌弃道,“外头那些蠢货说你爱哭,性子软,那些谎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你怎么自己还当真的听?你有七窍玲珑心思,我就不信,你看不透他的心。”
“……”谢妩不接话,更不知道该接话。
“哈哈。”辛玥爽朗大笑,“别叫我拿话奚落你,快收了神通吧,我可不是谢飞卿,你这点儿本事,我不吃。”
“……你要我说什么?”谢妩蹙眉埋怨。
“伶牙俐齿的丫头,许你拿心头好来打趣儿我,我还嘴就是我的不是了?这合着也太霸道了吧。”辛玥一向心直口快,以她的身份地位,又不必同别人打场面话,再加上她与谢妩这么多年的情分,有什么,便说什么了。
谢妩羞赧,岔开话题道:“姐姐先别忙着臊我,快帮我出出主意,该怎么处置带回来的那个。”
“杀了。”辛玥想也不想便道。
谢妩默声,停顿一瞬,反问:“玥姐姐才说,不肯借我宝剑一用,我要杀她,用簪?”谢妩从头上取下一只金凤,同着辛玥的面,抵在手边小几,金子质软,饶是谢妩力气轻微,那金凤也随着她手上力气有了变形。
金钗可要不了人的性命,明瑄郡主身后仗的是睢宁王府,谢妩可机灵着呢,她听出了辛玥插手此事的目的,自然要同气连枝,不能叫忠勇侯府一家担此责任。
“我适才说妹妹傻,竟还说照了。别人都是身怀明珠,不知珍宝。我当你是个眉目清明的,怎么也同那些浑噩糊涂鬼们一样?”辛玥接过谢妩手上的凤钗,稍使力道,又给掰了回去,她起身,亲手将金凤为谢妩簪上。
“妹妹手里握着刀,何故又来问我借?”辛玥眉眼弯弯,和善与算计皆在。
谢妩稍作思量,有些不敢置信:“玥姐姐是说……我的那家京都小报?”她名下资产颇丰,可能在京都与人作刀的,也只有京都小报可牵强附会。
辛玥道:“一个写家长里短的小报,是差了点儿意思。再加上那柳家姑娘咋咋呼呼的性子,难成大事,妹妹心思是好的,只是太过于重情谊,反倒埋没了朝廷给的那块报邸经营许可。”
官家报邸抄送各州府衙门,朝廷为约束言论,自然将此一类经营许可严加审批。
甚至是……再不审批。
除吏部下属的邸报以外,也只京都小报一家有这块经营许可,就连谢长逸亦没本事弄来,谢妩的这块儿是从前左简在东雍州管海运有功,制定各国商贸往来条例,建商会,利好我大秦与海外诸国的贸易,先帝才破例赏了他。
后左云妍出嫁,左简将此御赐之物给了女儿做陪嫁,才开办京都小报,早先刊一些文人诗赋,经营堪堪,一度近乎倒闭,后来谢妩接手,转变思路,改在小报里登些世家里的新鲜趣闻,又将小报一年份儿订购改做了散卖,拿新鲜趣闻勾住了人们的好奇心,这才转亏为盈,后为全国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