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刺向明瑄郡主的刀,一定是要她亲自动手,才能解了这么多年的仇怨。
柳青青扭头就要出去,却被谢妩叫住:“回来!你先别激动。”
“能不激动么!这也算是大仇得报了,要是教我知道是哪位神仙绑了那贱人去那下作行当,我巴不得在家里给祂供奉一尊长生牌位,每日三叩首都使得。”柳青青道。
“咳咳……”
谢妩一阵咳嗽,她病歪歪的唇色发白,倒是把柳青青给吓到,也不敢再大声说话了,“你……你要吃茶么?”屋里没留丫鬟,柳青青倒了一杯茶,放在床边的香几上,试探谢妩额头的温度,并未发热,才将心放在肚子里。
“要我说,你这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你那继子虽孝顺,可这府里比起你们忠勇侯府,也简陋了些,虽有陋室明志的前例,可你一个病人,哪里还有心思去论那些。”
柳青青是猜到了谢妩从谢家搬出来的缘由,无外乎又是同谢长逸闹了气,或是一句两句不对付的话,再或是嫌隙生事,谢妩心高气傲,总有叫谢长逸吃瘪的手段。
只,今时不同往日。
忠勇侯府到底也是谢妩的家,谢长逸犯了事儿,那府里没个主人家去约束着,底下的奴才,免不了要作祸生事的。
柳青青想了想,道:“要不然,你随我回我家也成,我那院子挖了一眼汤池,天儿凉了,蒸个热腾腾的澡,又不受寒气,反倒有益你这症状呢。”养病也得有养病的条件,韩家这宅子比起寒门穷苦人家,算是阔绰气派了,可比起这京都城里正儿八经的世家门第而言,小雅而不精,拘谨了些,也小家子气了些。
谢妩又一阵咳嗽,吃了口水压了压,才算好些,她摇头道:“我先谢谢你的好意了,只是……只是我来这府里,又不是做客,策哥儿是我的儿子,我是他母亲,便是这府里正经主子,我不在自己家里养病,何故再去麻烦你们?”
柳青青还要与她分辨,觑见谢妩偷偷指向窗外的手,到舌尖的话给吞了回去,她悻悻道:“成吧,好歹你有个孝顺儿子,不像我,只得了聒噪老爹,除了日日被唠叨的耳朵都要生出茧子,再没别的……”
“嘭!”柳青青猛地推窗,正把趴在窗外偷听的小贼抓了个正着。
“哎呦!你是谁?怎么……在这儿听墙角呢!”柳青青咋咋呼呼,先发制人。
那小厮被窗框子磕到了鼻梁,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又遭指摘,龇牙咧嘴,满肚子委屈又不好发作,临时想了个借口,道:“小的……小的是今儿门口当差的,有衙门口的大爷来找咱们家大爷,小的跑了一圈儿也没找见人,想着来太太这儿问问……大爷……在么?”
那小厮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讨好的龇牙赔笑。
“我可没瞧见,婆子们聒噪,都打发去对面廊子底下做绣活去了,有人打正门儿过,她们肯定是头一个先瞧见,你过去问问,指不定能找找呢。”柳青青指了个方向,看着那小厮笨拙过去。
窗户放下,柳青青撇嘴道:“我说什么?你还不听。招你嫌的也不在那府里,那是你家,你就住不得了。”
“你先别管这些,我今日找你过来,是有另一件事情问你。”
“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我可不适应了。”柳青青笑她。
谢妩牵过她的手,教她近前说话,柳青青侧过耳朵听,当即就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儿,不就是几个画师么,你可耽误我去表那满绣花魁的‘功绩’了。”
柳青青拿过纸笔,写下几个名字,递给谢妩来看:“你说要画那贱人的避火图,我就给你办了。”
谢妩把纸折起收好,摆手道:“我叫你来,就是为着这个,梧桐街的事,你知我知,便至此了。小报上头,你一个字儿也不准写,一句话也不准往外讲,若是教我知道了这消息是打你嘴里传出去的,我……咳咳……我可不饶你。”
柳青青听她讲这些话,瞪大了眼睛问:“那……那满绣是谢长逸……”叫人去做的!?
“不是!”谢妩否认,“我不知道,你更不能打听,多说一句,他护不住我,你父亲也保不了你。”
京都城里最不缺的便是权势,户部尚书又如何?山外有青山,楼外有高楼,大人物的事情,她们做小买卖的,可没耳朵听。
“我不提便是,你别急啊。”柳青青在床沿坐下,摩挲着谢妩的后背,为她顺气,“你不让说,我一个字儿也往外吐,那些事儿,我这辈子都烂肚子里。只要你好好的,你好好的,咱们都好好的。”
那日,明瑄郡主就是用柳青青做了诱饵,才将谢妩骗去去小迤园后面的柴房里,做出那些天杀的禽兽行径,事发之后,柳青青几度寻死,也是谢妩拖着病重的身子,开解宽慰,才叫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