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寡居, 嗜赌又不事生产,家中日子过得艰难, 为求活命,不免曲意逢迎委身于人。
韩策见多了那些男女间的腌臜事儿, 他从不是什么清贵之家养出来的公子哥儿, 他见过鄙俗不堪的命运,他也见过高高在上的睥睨。
父亲是个傻子, 以为草芥出身, 单是仕途经营, 便能凭着一个寒门清贵的虚名, 在这京都城里有一方立足之地了?
幼稚, 那些士族出身的, 根本就看不起他们这些穷酸鬼!
看不起的……
韩策掩面大哭,他一个没了父亲的孩子, 谢妩再不要他, 他没了银子开销, 就真没了依仗……那些人肯定还会指指点点地嘲笑他,他们会用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语, 笑嘻嘻的作弄他……
不!他不准!他不能叫谢妩走了, 他得想个法子, 得把谢妩留住, 得把银子留住……
“姑娘,贵重的都收拾妥当了,还剩一些,等姑娘睡了,我再去清点,但咱们屋子里就收了七八个大箱子,咱们来的时候多的是东西没带来,哪个能想到就碰上个热脸子狗,真一蒲扇摊开了,这会子反倒麻烦。”秋虹将明日要使的一套头面单拿出来,其余一应,连带着妆奁全部收起,装进箱子里。
谢妩坐在灯下看书,前一阵她去探望谢长逸,听他提了一嘴《论语》,这会子闲来无事,便想着温故知新,随手翻看几页。
听了秋虹这话,谢妩从书里抬头:“明儿一早,咱们直接搬去书局老宅子的后院,你这丫头嘴巴也紧着点儿,别谁问两句,你就什么都交代了。”她还记着某人的小账呢,那人又没来请她,她才不会自己主动回去呢。
“姑娘要我交代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秋虹明知故问。
谢妩嗤她:“听不懂,就竖起耳朵听。你又不是个聋子,还要我揪着你的耳朵再说一遍?”
秋虹知道她说的是吓唬人的话,也不害怕,振振有词道:“明明有家不回,偏要去老书局后头那屋子里受委屈,要我说呀,姑娘糊涂!”
谢妩低头看书,不搭理她。
小丫头追上来非要她问,谢妩被聒噪的没法子,才抬头敷衍一句:“烦咱们秋虹姑娘指教,我哪里糊涂?”
“孙大圣灵台方寸山学艺,水帘洞美轮美奂一套家当无人支配,此时打杀过去,占山为王,也赚他个理直气壮。”小丫鬟捏着不伦不类的戏腔,最后还做了个亮相的姿态,谢妩笑的连连摆手,骂她荒诞。
“就知道你这丫鬟嘴贫,以后再不放你去街上听什么撂地儿的书了,水货飞禽拼萝卜花生,大杂烩地摆出来,倒要把人教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