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辛玥自己个儿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们崔家老祖宗还在呢,老祖宗待辛玥严苛,也最疼她了,睢宁王造谣一张嘴,后面的麻烦,还多着呢。
“话说,你可叫人去查过?一样的手段,雷家第一个可是使在你妹子身上呢。”崔令辰不与他外道,将那日谢妩的事情也一并提起。
谢长逸想了想,还是如是道:“阿妩自己不肯讲,你也知道,她胆小又怕事,是个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叫我担心的性子。”
“这可不行,得跟辛玥那丫头学学,雷家画了她的……那些东西,她找了百十号画师,连邸报都给征用了,八百里加急,将雷娇娇的春宫图发送全国,有一个人没见过,她都不依,你家那京都小报,也停了一期,叫她拿来印什么《明瑄郡主与兔客二三事》,反正两家都撕破脸了,大人们也没道理责备她,老头子还天天赔笑脸,教她不要动怒,老爷子什么都会给她安排好的。”
怡亲王宠闺女是人尽皆知的事,崔令辰这个亲儿子也免不了嫉妒。
“我又叫人差了明瑄郡主身边的人,据她贴身丫鬟的证词,明瑄郡主常有霸凌行径,京都城的世家小姐,性子软的,不少都受过她欺辱。我家阿妩,恐怕亦是如此。”
崔令辰痛骂:“天杀的毒妇!她小小年纪,指着家里娘老子的风光,怎就学会了那些!”
世家儿郎有不合群的,也只是少来往罢了,怎么到了姑娘家那里,就出了霸凌?便是小辈的没什么往来,都是京都城长起来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后就断了关系么?
“我从前是最不信什么乡下人不懂礼数的,便是如同你我,今时是仗着祖辈功勋,才有了论教养规矩的机会,可看雷家这般,还真是坏在了根儿上,他本该在狼窝子里抢肉吃,得时运机缘,混了个军功,叫她老子给带进了京都城,却那那些狼窝子里学来的下作手段,来对付咱们的好姑娘们。”
崔令辰平生最恨霸凌一事,他做了十几年纨绔,都不曾有过这般下作之举。
“贱人自有恶人治,雷家惹上了辛玥,也是他们该得。”还得是辛玥那样的性子,才能叫雷家吃点苦头。
谢长逸一时不知说什么,辛玥与他是一母同袍,有些话,崔令辰能说,外人却说不得。
崔令辰当他还在为谢妩的事情烦忧,上前劝道:“这事儿交给我了,你家去告诉你妹子,她受的委屈,崔二哥替她出气。”
谢长逸只得谢他好意,外头烘柿送进来,又有日新楼的好酒好菜,给当值的留了一桌,众人举杯同庆,好不畅快。
子时,崔令辰醉醺醺被家仆扶进马车,谢长逸吃了个微醺,脑袋还算清醒,他望外头,不见人来接他家去,自我宽慰一番,还是决定做那个先低头的。
路上买了小姑娘喜欢的零嘴吃食,又叫路白抱了一对儿兔爷,沉甸甸提着家去。
他将东西给放在桌上,人却不走,道:“你那小报,办得不错?我今儿个听别人提起,才知道了,生意还挺好呢。”谢长逸进里间,将兔爷放在桌角,低头看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说什么?”谢妩写完许昌二字,才从纸上抬头,“那三万两银子又不是你给我拿的,我还得事事报你?”
“早起你拿猫砸我,叫我挂了彩,出门儿人瞧见了都笑我,我脸也丢了,就当是受了罚,大过年的,你就赏我几天好脸色吧。”谢长逸刻意侧着脸,露出那道抓痕给她看,“还得借你这儿的膏药给我使点儿,别留了疤,就不好了。”
“酥皮儿。”谢妩喊酥皮儿给他拿重瓣粉。
推纸不过,将那只碍事的兔爷丢回他怀里,“我不要,你拿走吧。大过年的,我也懒得跟你吵架,我还忙着,将军早些回去歇着吧。”
谢长逸脸上变颜变色,他挤出笑,看清楚她手上写的什么,接着道:“是回头要刊的稿子么?我也念过几日书,自认为有几笔文章,你要是看不过来,我也能帮忙,或是校对的差事也能给我,我看文章最是仔细。”
他讨好赔笑,态度甚是谦卑。
谢妩笑着看他,她咬着牙,眼睛眯起,忽然发作,将手中沾满墨的笔朝他砸去。
“谢长逸,你真下作!”
笔尖划在他的脖子,墨迹拉长了一道,落在他湖蓝圆领袄子上,‘吧嗒’笔掉在地上,屋里静的出奇。
谢长逸坐在远处,一动不动,他抬头看谢妩,眼睛里尽是疑惑,这突如其来的怒意,又是为何?
酥皮儿、酥卷儿两个在外间听见动静,偷偷拨开帘子朝里面望,杉妈妈也跟着过来,进屋将笔拾起,擦干净放回笔山,赔笑哄道:“大过年的,我的两位小祖宗哎,今儿明儿两天,咱们都得笑呵呵的,谁也不准恼,谁也不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