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无情,斯世多艰。
我独何人,尘泥之间?
春秋相代老,日月如蓬草。
槐木与梧桐,一一飘零早。
去难去也匆匆,远复远兮灵穹。
神仙君王两误,怨何怨乎秋风?
皎皎也认出来了。当初写的时候没想太多,所以严格来说,怀宋玉的只有最后那句“怨何怨乎秋风”。然而《九辩》既与《离骚》相类,屈原之悲则亦是宋玉之悲,也不算厚此薄彼。眼下唱《秋风词》,还真是应景。只不过这位太子殿下一点也不忌讳吗?别人都想着怎么歌功颂德粉饰太平,这位却是让人唱“怨莫怨兮折枯枝,悲莫悲兮催日暮”,只是究竟是感慨自身处境,还是感慨大厦将倾,尚未可知。
一曲终了,太子命众人退下:“乐师编的曲子,姑娘可还喜欢?”
皎皎站起身来,恭敬一揖:“多谢殿下费心。”
太子愣了愣:“坐。你我之间,不必拘束。”又道:“俯仰山以机关术闻名,没想到文学造诣之深,亦是独步天下。”
皎皎道:“谢谢夸奖。”
太子看了她一会儿,方道:“姑娘近日住得可还习惯?”
皎皎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太子眉间似喜似忧,随手端起茶盏:“住所太过偏远,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明日便搬来东宫吧。”
皎皎忙道:“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诗册之事已毕,我等实在挂念——”
太子将茶盏重重放下,顿了顿,方道:“姑娘不必担心,我已去信俯仰山,二位大可放心住下。”
皎皎心想,子野不知收没收到消息,宫里下谕旨时也不知有没有送一份到俯仰山,眼下太子去信,最起码可以让山上知道我们的行踪,不必担心我们出事。
太子见其没有反驳,于是接着道:“桐花院已经收拾好了,炭火齐备,内有暖阁,正宜过冬。在下一片心意——”
皎皎连忙看向梅任行。梅任行开口:“承蒙殿下厚爱,我们在那边住得挺好的,殿下大可以放心。东宫路远,我师妹腿伤未愈,不宜多加走动。不日若有旨意,放我等出宫,或可省去诸多麻烦。”
太子道:“哦?东宫路远,竟无一处走错,梅公子记性还真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