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明仲夜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明仲夜的手掌其实比他的要更宽大一些。骨节修长,指腹很光滑,指尖也没有多余的茧子,触碰起来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很柔软的错觉。
不过此刻,那双平日里看似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手,正有些笨拙而吃力地紧握着指间的那支纤细的毛笔,仿佛用了全身力气牢牢地将它抵在几根手指间,生怕它再掉下去了。
温澜用右手的五指交错着紧紧包裹住了对方的左手的对应部分,深吸了一口气,以这个略有些奇特和别扭的姿势,带着对方开始写起字来。
竖。横折钩。横。又一横。
虽然颇有些艰难,但一个“日”字,终于在他们的手下缓缓成形。
然后是竖撇。撇过去的那一下尤其艰难,温澜几乎铆足了劲才让那一个弧度得以弯转过去,却又不能飞散出去太远。然后回到原处,接上和之前相似的横折钩。横。再横。
“月。”
明仲夜看到这个字,不由得愣了下——好像他这时才总算反应了过来,温澜方才带着他写出来的这一堆笔划,拼起来到底是什么。
“日月为明。”仿佛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温澜忽然低声道,“明,你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很美。”
说着,他却也并不停顿,继续握着对方的手,一笔一划地,顿挫纵横着,把另外两个字给描画勾勒了出来。
“仲。”
“夜。”
“仲夜。”
“知道吗,想起你的名字,我总是会想起岁月和时光,想起八月的仲夏夜晚,想起明亮的星辰和永远闪耀着光辉的夜空,想起所有那些幻梦一般美好的东西……”温澜用力地握持着对方的手,缓慢而坚定地写完了那一整个名字,“明仲夜。”
“你的名字里,几乎有所有我最喜欢的一切。”
第33章 初雪
“澜,我忽然发现,其实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说情话,只是一般的那些表达在你看来都太过低阶了,所以你平常才不怎么说而已。”这日晚间,从电影院看完电影出来时,明仲夜忽然深有感触地说。
“嗯?”温澜闻言挑了挑眉,“你具体指什么?”
“比如,今天这部电影,虽然有些文化传统和历史故事我不是特别清楚,但里面的画面和配色很精致唯美、富含东方韵味,再加上那些人物的服饰和动作,一帧一帧地给人以视觉上的极致享受,让我看得很愉快。然后你在某些桥段,突然在我耳边低声吟诵起那些古老的诗句,与故事里的内容相辅相成时,我简直觉得,一切都配合得恰到好处、近乎完美——”明仲夜转过脸来,笑着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要不是怕影院里当着那么多人你会觉得不好意思,那么好的气氛,我一定会在那个时候吻你的。”
被他这样近乎于直勾勾地看着,温澜想起之前自己情不自禁念出的那些句子,一时颇有些不好意思。最终,他只得以手握拳,略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假意“咳咳”了两声,强行转过了话题:“……明,后面几天我休假了。我们……如果你想更随意自在点的话,我们可以挑些人少的地方,找点你喜欢的活动做。”
“嗯。说起这个,总算是盼到你休假了——最近简直天天看你加班。要是再不给你几天假让你好好休息一阵,我大概就要去找你上司算账了。”明仲夜说到这里,不由得看着他摇摇头,“昨晚本来趴在我肩头看我看书,还说等会想要跟我讨论什么,结果才一小会儿没跟你说话,再转头,居然发现你就这样坐着睡着了。澜,感觉你这公司比我们那边所谓的‘万恶的资本家’还要可怕,要不要考虑什么时候换个稍微轻松点的环境试试?长期这样下去,我真有点担心你身体哪天会受不了。”
“……现在的公司环境其实还算过得去,也不是总要加班,只是年底特别忙。说起来,我们这个行业,几乎没有不太忙碌的人。而且现在的上司对我的整体价值还是挺认可的,让我在某些方面能按自己的想法行事,一路也给了我足够的职业发展和上升空间。我还是挺感激的。”温澜想了想,还是回答道,“虽然,有些时候,各方有利益冲突,再怎么努力也避免不了各种争端和心累,只能直面人性里那些幽微乃至阴暗的地方——这的确不是太愉快的经历,对情绪和精力的消耗也尤其大。我也只好努力找办法越过,或者暂时选择忍耐。”
“唔,好吧。”明仲夜理解地点了点头,半开玩笑地嘟哝了一句,“唉,要不是你这么有上进心,有太多的理想和追求,我简直想把你整个人直接打包带走,弄回去好生养着——也免得你总是为那么多的事情和人操心,连好好休息的时间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