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毫无荣誉可言,你们不能这么做!”
荒原地,迪斯卓军团的临时驻扎营地内,最大的营房之中,两道身影似乎在发生争执。
“如果你觉得这样太残忍,你大可以滚回你的牢笼去,如果不能把魔界禁卫军的那帮完蛋玩意牵制住,死的可就是我们的兄弟了,牧师。”席地而坐的壮硕身影似乎正在拿着根钢针剔牙,冷笑着开口道。“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不是什么弥赛亚帝国的圣堂骑士,你只是个不伦不类的亡灵!你生前犯下了多少罪孽?就连你所信仰的圣光都不再回应你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谈什么荣誉?你也配?要不是老大收留了你,你不管是在尘世还是在魔界都是异类!”
“同类相残本就是不对的!那些魔族居民是无辜的!你们的战争怎么能将无辜的民众卷入进去!”一旁的消瘦身影,拄着一根顶部带有十字架的权杖,身着雪白的长袍,看样子像是个神职人员,正语气愤慨的说道,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亦是十分的空洞,仿佛自带回响,“你们这样做,跟杀害你们的同族又有什么分别?!”
“杀害我们的同族……呵呵……”剔牙的钢针被那壮硕身影随手一丢,他缓缓转身,赫然是一只全副武装的壮硕食人魔,他一脸不屑的冷笑着,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比可笑的笑话,随即,那笑声越来越大!“吼吼呵哈哈哈哈哈!!!你还有脸说我们杀害同族?!在你们尘世的联军入侵灵薄狱边境的时候,多少魔界的种族被你们屠戮?!多少魔族死在了你们尘世联军的火力之下?!魔界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你们害得!你现在却道貌岸然的跟我说我们做的有问题?!”
“你们尘世的狩猎队伍还在时不时的侵扰我们的土地,掠夺我们的资源!同样是劫掠,我们跟你们又有什么分别?!”
消瘦身影闻言,一时无语凝噎,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或者说,他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这世上最难反驳的命题,便是真相。
“安东尼·阿尔萨斯,别在这跟我扯什么高尚,假如你所信仰的圣光真的是正道,为什么你们的圣堂骑士却在行杀戮之事?”食人魔队长猛的一推那消瘦的身影,被称作“安东尼”的消瘦身影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神职长袍雪白的兜帽顺势脱落,露出了那苍白到看不出一丝血色的皮肤,和那燃烧着幽蓝色灵魂之火的双眼,很显然,这家伙……是个亡灵。“看看你现在这可悲的样子吧,你侍奉你所信仰的圣光这么多年,如今的你却连只鸡都杀不死,你的圣光呢?嗯?”
“要我说,圣光就是邪教,只有付出没有回报!你的教义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滚出我的帐篷!”
亡灵牧师安东尼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捡起自己的权杖,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帐篷,脸上满是羞愤……还有无奈。
他曾是个圣堂骑士,侍奉于尘世弥赛亚帝国的圣光教廷,也是尘世联军第一批进入魔界的战斗人员。弥赛亚帝国皇室宣称魔族在尘世散播邪恶与腐化,所以行正义之师对邪恶的魔族进行剿灭,而他则坚信不疑。
他的圣光与他同在,他的战锤击败了无数的魔界禁卫军士兵,他曾一度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正义,然而尘世联军在魔界的村庄烧杀抢掠,那些看着怪异可怕的魔族,发出的哭嚎声却无法令他心生快感。
联军的士兵,甚至将剑锋指向了无辜的孩子……
他总觉得,似乎自己从事的事业,并非想象的那么伟光正。而每当联军劫掠完一座村庄,杀死每一名视野中的魔族时,那些魔族死前的眼神,都令他的信仰产生了撼动。
他只能不断的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恶魔,都该死,如果不杀死他们,他们会威胁到尘世种族的安危……可这样的自我暗示,却在一次次的战斗中被现实击的粉碎。
他亲眼目睹了一名年迈的半魔,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毅然决然的用身躯挡下致命的攻击。那滚烫的鲜血与人类无二,皆是鲜红。血液溅在他的动力甲上,污染了他的目镜,那魔族嘶吼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死死抓住他的战锤,在他的面前缓缓下跪,似乎在祈求着他放过自己的孩子……
他终于心生不忍,可还没来得及收手,他的同伴,便朝着那对魔族的长幼扣动了爆破步枪的扳机。
一老一幼两只魔族残破的尸骸,最终被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刑柱上,成为了烈火的燃料,而安东尼自那时起,便再也感受不到心中的圣光。他浑浑噩噩的又参与了几场战斗,最终,死在了一场大战之中。
他记不大清了,似乎那场战斗十分的重要,勇者大人甚至亲自进行了战前动员,而当安东尼死亡前的那一刹,他只看到了一道英武的身影浑身散发着可怕的威压,死死抓住了勇者大人的双臂,最终爆发出撼天动地的血色光芒,将战场上的一切生灵抹杀殆尽。
当他重新苏醒时,他已是化为了亡灵,圣光一如既往的不再回应他,而距离那场惊世骇俗的战争,已是过去了多年。他曾经的战甲和武器,应该是被战场的清道夫们捡走了,他如新生的婴儿般不着片缕,浑浑噩噩的被途经战场的迪斯卓军团抓去,带到了破坏领主·巴尔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