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嗤笑一声,他随便找了一张长椅坐下,男人歪斜着身体,用手肘支撑在长椅的把手上,手掌撑着下巴:“鼎鼎大名的盘星教教主原来是这种会喜欢随意和陌生人谈心的性格吗?”

夏油杰也跟在五条悟身后,坐到了他的身边,“不可以吗?”

五条悟只是说道:“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我已经在听了。”

夏油杰轻声笑了一下,“我还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和你好好说说话。”

五条悟听得眉心一跳:“我们今天才刚刚认识,你当然没有机会像是现在这样和我说话。”

夏油杰附和:“你说的对,是我说错了。”

夏油杰又道:“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你就不要注意这种小细节了。”

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无名的怒火突然从心底里面涌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而这一种改变是从他遇见了玩家们开始后才变得不同的。

和玩家们一起搞怪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并肩作战的记忆太过于深刻,仅仅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就已经影响到了他,让他位于胸腔里面的这一颗心脏热烈的不断跳动着,不断的跳动着,催促着他这个都快要三十岁的人都开始冲动年轻了起来。

五条悟咬牙切齿:“你怎么满嘴死不死的,说话能不能好听一些。”

夏油杰:“但是我也没有说错。”

五条悟:“......”

五条悟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从来没有见过像是你这样上赶着找死的。夏油杰,你总是这样,一直以来从未变过,自顾自的离开,自顾自的追寻着我不明白的大义,现在又自顾自的决定突然死掉,你有问过你的同伴的意见了吗?你有问过那两个被你养大的女孩的意见了吗?你难道就没有把任何人放到你心里去过吗?!”

“如果当初让我知道你不惜染脏自己的双手,打破自己的信念也要去追寻的东西是煎熬了近十年然后在现在莫名其妙的突然决定死去,我真是恨不得当初就在那条街上杀了你。”

夏油杰抬起头看着五条悟,看着对方闪烁着怒火的眼瞳,叹息道:“悟,你是生我的气吗?这简直都不像你了。”

五条悟面无表情:“我生你的气还生的少吗?”

夏油杰只是摇摇头:“对不起,我这么多年以来确实一直都毫无长进,但唯有这件事情,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看了半晌,又坐了回去,“你是想要说服我吗?可不论你怎么说,我还是认为,一个死去的人,除了亲友的痛苦和眼泪,还有或者的人无止境的遗憾以外,什么都换不来。”

既然话头已经打开了,五条悟不介意再和这个无药可救的家伙再多聊一会儿。

死亡从来都是一件沉重的事情,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如果能够活下去,他不希望他认识的任何人有机会将死亡当做是荣誉的勋章执行。

一切才刚刚开始,为什么丝毫不探寻其他方式,就死脑筋的认定这个极端的方法呢?

五条悟有些想不明白。

五条悟皱着眉:“而且凹凸鳗自己也说了,一切都只是理论上,并没有什么成熟的技术,万一一切都只是一场空...”

夏油杰:“悟,在加百列死后,我再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任何一只咒灵,但被诅咒感染痛苦的在病床上等待死去的年轻术士却有太多太多,多到我怎么都数不过来。他们还都不到二十岁。”

“我总是在想,我这些年到底在追寻着什么大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吗?我很想绞尽脑汁的想明白,又害怕我得出的答案是一切都没有意义,于是我又逐渐不愿意想的那么深了,我怕我一旦想明白了,我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我做不到否定自己生存的意义。”

五条悟安静了下来,他沉默的听着夏油杰这一些迟来了近十年的心里话。

夏油杰:“在我得知了我的死亡有很大的可能会救赎这些在痛苦当中的术士们的时候,我突然松了一口气,我当时觉得,这样居然是非常不错的结局,在回过神来之后,连我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说着,夏油杰似乎是觉得好笑,语气中带上了一些笑意:“可是在这一回,我很快的想明白了。我曾经所追寻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于艰难,太虚无缥缈,是我拼尽全力向前奔跑了近十年也还是没能够抓住的东西。”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它就明明白白的放在我的面前,唾手可得,是只有我才能够做到的东西,这是独属于我的使命,我的意义,是连悟你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它太珍贵了,于是我也伸出手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