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孟星魂是抱着何种心态离开了身边的温香软玉,去跟一个蠢货一起调查五年前一段与他毫不相干的往事。
实际上,两个人的调查也没有让往事变得诡谪如云,扑朔迷离,律香川本是孙府主人孙玉伯的义子,孙小蝶则是孙玉伯的亲生女儿,前者将后者偷偷囚禁凌辱,产下一子。
真要说起来,确实有些离谱,封建世界下女性地位低,也没有说亲生女儿在自家府中被义子囚禁侮辱,父亲一无所知的。
并且这父亲还是个黑白通吃,人人敬畏,交天下好友,聚八方来客的巨枭。
就算律香川短时间瞒过此事,也不可能孙小蝶刻意隐瞒施暴者,就算孙小蝶真是为了名节隐瞒……怀胎十月,真当府里下人都是死的?
只可能是孙玉伯出于某种考量,默认且放纵了这个事实!
想想也是,对一代枭雄来说,一个亲生女儿算什么,自家府邸的稳定,他自己的脸面,以及一个能帮他打天下坐天下的义子,天平的两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公平。
剧变发生的那天,律香川正在纳妾,阖府上下一片欢乐,宾朋满座,毕竟是大人物的义子,娶妾也能办成一次迎来送往的盛事,其实反倒是冷落了新娘子。
最后拜天地的时候,大部分宾客酒足饭饱,醉眼朦胧,只顾着起哄,新娘子安静的有些过分,喜服的质感也不像是绸缎,更像烧给死人的纸人。
即便有不喝酒的稍微犯嘀咕,也不觉得马上要入洞房还能有什么事发生,当律香川揭下新娘的红盖头,早已横死府中,仅是秘而不发的孙小蝶面无血色,唯有嘴唇部分染着刺目的红,像是刚刚啜饮过滚烫的鲜血。
用僵硬的巧笑嫣然问律香川:“相公,我们何时洞房?”
那一夜的滔天大火,不少人亲眼见证,并赌咒发誓见到本来身穿大红纸嫁衣的孙小蝶杀人越多,嫁衣越白,而孙府最后一个活人在灼热和窒息的恐惧中死去时,所有人都听见了新生儿一声响亮的啼哭。
律香川本身不育,正妻多年来一无所出,不然哪有妾室大办特办的道理,孙小蝶的孩子不太可能是律香川的,但也不重要了,一切埋葬在大火之中,那孩子是人是鬼又能如何?
谁会在乎?
得到所有事情来龙去脉的千枫看起来也没多开心或难过,只是去了城外的乱葬岗,也没有说给孙小蝶立个衣冠冢,仅仅打扫了那里的杂草,把一些发死人财的家伙挖出来的草席破布收好。
看上去他没有做到任何事情,并且天下之大,又有多少个孙小蝶?发生过多少肮脏龌龊?
既无能为力,又见之不忍,索性不去想不去看便是,为何要自讨苦吃?
孟星魂不懂,于是他丢过去一壶酒,准备搞懂。
“我现在不能当你的属下,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倒没什么问题。”
江湖有时候也就这么简单,往往看过一眼,一壶酒,一个朋友。
慧古放开抓住孟星魂头颅的手,从他的记忆过往中退出,沉默片刻,又望向地上打碎的酒坛,叹息一声,少见的没有插手。
身为当事人的千枫蹲在地上,捡起半片碎裂的酒坛,将其中的残余酒液一饮而尽。
“什么破酒……”
千枫骂了一声,嫌弃地将碎片摔得粉碎。
灰矮人是矮人族的分支,皮肤灰白,天生具有石化异能,生活方式基本是在矿洞下,他们的酒用得都是些地下植物和菌类,度数不高,毒性倒是很大,随便配些辅料就是顶级毒酒。
喝酒正是为了尝出其中辅料,如果不知道对应材料,想解毒只能是事倍功半。
可他怎么也尝不出来。
孟星魂已经开始七窍流血,剩余时间并不多,千枫还要再试,却被孟星魂伸手拦下,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们妖族还要化人?做人多累?如果能选,我还宁可当只狸奴,衔蝉逐鼠,累了就到她的怀里撒娇。”
慧古的脸骤然一黑,心说蝉得罪你了是吧?